望着身旁人怔愣的模样,虞靖很不满。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错,他微微抬起脸更加仔细的蹭了蹭。
柔软微凉的发丝扫过,温热的皮肤在掌心磨了磨,湿润清浅的呼吸也扑在敏感的手心。
虞靖微撇嘴,声音沉闷重复道:“有别人的味道。”
周颂:...起猛了,看见虞靖脑子坏了。
他弯腰用另外一只手去摸虞靖的额头。
这孩子肯定还没退烧,不然怎么说胡话。
不远处的程横川看了很久,走上前来,“怎么了?”
周颂一只手还被虞靖压着,直不起腰。
他向后摆摆手,“没事没事——”
但周颂话都没说完,虞靖猝不及防拉住他的手腕,一用力,他直接就被扯的趴了下去。
程横川目光瞬间一冷,快步上前,“没事吧?”
周颂趴在虞靖身上,从虞靖胸前支起自己被砸的生疼的脸,捂住鼻子泪眼汪汪。
骤然酸楚的痛意从鼻子传至大脑,眼泪憋都憋不住唰就掉了下来。
周颂痛苦到口不择言:“你、你——”
“虽然你的胸肌有点大,但是也不能这样啊!我砸的的位置都不对!”
虞靖:...
程横川:...
虞靖表情一僵,恍然清醒过来,可谓是飞快又慌忙的甩开了周颂的手。
听着少年“狂放”的话,他苍白的脸色瞬间洇出一片红晕。
虞靖几次张了张嘴,看着少年嗦嗦掉落的眼泪,他有些心慌,“...对不住,是我的不是。”
“我...一时没睡醒。”
周颂吸吸鼻子,擦掉不受控制的眼泪。
他后退几步,看见虞靖耳垂都泛着血色不由更加恼怒起来。
可恶的起点男,格外了不起是不是?
突然发疯不说,给他这样一个炮灰男道个歉都还感到丢脸,脸和耳朵都红了!
他本来都想要原谅虞靖了,现在看来是原谅不了了!
片刻后,冒着滚滚热气的瓦罐旁,三个人气氛诡异的坐着。
寂静的洞穴,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只燥的柴火在跳跃火焰下燃烧,不断噼啪,鱼汤在咕噜咕噜滚动。
周颂坐在小破凳子上望着鱼汤。
虞靖因为有伤,也坐着剩下的一条凳子。
程横川从瓦罐中盛出一碗浓白的鱼汤,递给了周颂。
随后又盛出一碗递给了虞靖。
虞靖顿了顿,伸手接过,“多谢。”
程横川摇摇头表示没事。
周颂皱了皱眉,“就两只碗?程大哥你不吃?”
程横川笑了笑,“我吃了早食了来的,不饿。”
周颂闻言点点头,没过多纠结。
他昨夜没吃多少又照顾病患,倒是饿了很。
低头喝一口鱼汤,野生的河鱼格外嫩,鲜浓醇香的味道让周颂瞬间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他抬起脸笑的很开心,“好喝。”
虞靖顿了顿,也抬起碗低头抿了一口。
余光里,这位寡言少语的猎户的注意力全在身旁少年身上,目光专注又柔和。
就连少年手中的木碗好似都是猎户特地准备好的,光滑又合手,还用匕首刻着小小的“颂”。
猎户的视线一直没有挪开过,他时而眉宇带笑,时而又担忧地说:“小心鱼刺。”
自己手里的木碗就很粗糙了,猎户随意做的,边缘还有刺出的木刺恐怕想着能吃就行。
虞靖摩挲手中的木碗,想起方才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行为,指腹在粗糙的木头纹理上狠狠刮过,阵阵刺痛。
腰后的伤口崩开,又疼又痒,愈合的边缘被拉扯,血液浸透后腰,一片湿润。
这样一道平常普通的伤口,虞靖不知道遭受又愈合过多少次。
可今日的刀伤却格外磨人,直磨的他心生烦躁。
虞靖眼眉低垂,沉静又略带苍白的面容在鱼汤升起的氤氲中模糊不清。
他忽然轻笑一声,问出对刚见面的人来说很是冒昧的问题。
“程兄年纪看起来与虞某相仿,可娶妻生子了?”
程横川顿了顿,抬起眼没有看向少年的那种温柔。
他看着面色温和的男人,声音冷淡:“尚未。”
意料之中的回答,虞靖放下手中的鱼汤,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宝蓝色的缎袍随意披在身上,黑色的长发被拢在身后,好似一位文弱俊美的文生。
他好像对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带着一丝惊讶说:“虞某也并未婚配,真是万万没想到,年纪最小的周公子竟是我们三人当中最早成亲的了。”
闻言,程横川的脸色霎那僵住,整个人好似被埋入冰冷的雪地里。
他面无血色,转头看着少年。
周颂没想到虞靖会突然提到这个,从鱼汤里抬起头就对上程横川的眼睛。
他有些羞郝的点点头,“只是定下了婚约...还需要培养感情呢。”
程横川闻言已然面色灰白,但还是勉强勾了嘴角,“这是何时的事情?去年并未听你提过。”
周颂想起这十几天内跌宕起伏的经历,疲惫地笑了笑。
别说去年了,他在一个月之前也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草率的拥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
但面对朋友的询问,他还是要面子的说:“缘分来了,挡也是挡不住的。”
少年脸薄,讲到自己婚事时很是羞涩,“哦对了,到时候你可要去捧场。”
程横川和周颂相识三年有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般神情。
周颂鼻头微红,漂亮的丹凤眼清润,嘴唇微抿,抬眼望着人时真挚又可爱。
程横川只觉心如刀绞,喉口一片苦涩,本以为自己会决绝地拒绝。
但半晌,他只是低着头,唇舌颤抖笑着:“好,我一定去。”
周颂感觉程横川有些不对劲,但他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看向对面的虞靖,发现人家在很悠闲地喝着鱼汤,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周颂:...更奇怪了。
直到周颂与程横川告别,他还是没弄明白程横川怎么忽然失魂落魄。
虞靖在一旁走的不快,好似一位闲散的贵公子。
瞧着少年有些闷闷不乐的脸,他挑了挑眉,语气很淡。
“怎么?还想着你那位程大哥?”
周颂倒不否认,只是不爱搭理他。
见少年不说话故意拿侧脸对着他,虞靖忍不住嗤笑一声。
“周公子还生气?虞某还未委屈呢。”
周颂微蹙眉头,斜眼看了男人一眼,“你委屈什么?是我鼻子痛,又不是你。”
虞靖脸不红心不跳,道:“难道周公子痛?我就不痛?”
周颂动作一顿,余光飞快看了一眼男人,不是很赞同。
“是你先拉的我。再说我的鼻子是外在,是别人的第一印象。你的是里面,还是我亏。”
虞靖被少年的歪理逗笑,“周公子此言差矣,虞某的虽是在里面,但总有时候要被人看见的时候。”
“再说这般重要的位置,我未来的妻子还未感受过,周公子昨日却已然摸了一次,我还未找周公子讨个说法。”
周颂闻言瞋目结舌,很是愤愤不平。
“什么叫摸?我那是迫不得已要站起来。”
虞靖不反驳,只是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往日里我自然是相信周公子说的是实话,可是我如今知道了周公子有断袖之癖,就由不得我多想了。”
周颂闻言脑袋都被虞靖的这番话气的呲呲冒烟。
他咬牙切齿:“虞公子怕不是得了癔症,我这人倒也不是谁都看的上的,虞公子大可不用如此自我幻想。”
少年衣服被树刮的破烂,气冲冲在前面走的飞快,长长的布条就跟在他后面追,活像几条小尾巴。
分明不是什么好话,虞靖却偏偏勾起了嘴角。
忽然,前方疾走的少年掉出了一条红色丝带,落在殷绿色的草地。
虞靖倒也不追赶前面走的飞快的人,只是弯腰捡起丝带。
红色的丝带,繁复的花纹,颜色和做工都很轻浮。
难道又是哪个像“程大哥”似的朋友赠予?
居然时刻放在身上,真是够看中的。
虞靖嫌弃地捏着丝带,心中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莫名不爽。
身后的人久久不回话,周颂回头才发现自己的丝带掉了。
“还好被你捡到了,多谢。”
虞靖双眸微眯,“哦?看样子是对周公子很重要的东西了。”
“当然,我要送人的。”
他对那丑陋却格外得少年看重的丝带上下打量了一番,尾音薄凉。
“周公子真是好眼光,就是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了。”
周颂觉得虞靖有些阴阳怪气,但是没证据。
他瞥了男人,闻言一副“你不懂”的模样。
少年小心翼翼将丝带折好,轻轻放入胸怀,嘟囔道:“我是有婚约的人,自然是送给我未过门的妻子了。”
周颂摸了摸心口位置,几次确保丝带不会再掉落之后才放心。
他狐疑地看了眼有些怔愣的男人,有点不解。
周颂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颇为自得的笑了。
看来是羡慕我有老婆羡慕我给我老婆送东西。
他想了想书中的剧情,好像真的没有虞靖成亲的片段。
哈哈,炮灰男也有赢过起点男的一天。
不知走了过了多久,周颂终于看见了那条他总是骑马的小路。
他双眼一亮,“终于出来了。”
虞靖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挺好看的。”
周颂困惑的转头,“什么东西挺好看的?”
这路除了草就是树,这两天看的还不够?
“那丝带挺好看的。”
“送人的话,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