愠怒、烦恼，还有些许失望。

为什么会失望呢？

“祝老师？”况言轻唤那人。

两人挨得太近了些，淡淡的幽香萦绕鼻尖，轻易便驱散了下水道般的恶臭。他的背部不知何时抵上了门板，肩侧滑过那人柔顺的长发，痒痒的。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他想去触碰那人，可又觉得自己身上脏，应该离得远些，不能玷污了对方。

“你跟我去教师宿舍，我给你处理伤口。”

罩在头顶的阴影褪去，周围骤然冷了下来。他看到祝老师刻意偏过头，欲盖弥彰般后退两步，隔开距离，显得有些仓惶。

原本无波无澜的脸，总算泛起了涟漪。

“好。”况言推开办公室的门，侧身让出了一条道路，在祝祈梦看不到的角度，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学校给大部分老师安排了宿舍，但多数是空着的，床铺什么的一律不曾布置，一栋楼就像是废弃的无人区。

在此基础上，即便是布置了床铺，也没有老师在这里住，似乎很抵触这里的夜晚。

至于这位乐于助人的温柔老师，自然属于后者。

“你去洗下澡，破皮的地方注意点，不要用太热的水。”祝祈梦说着，打开柜子，从中取出备用的衣物和医疗箱。

“知道了。”视线不留空隙地扫过整间屋子，况言对这位老师的好奇达到了顶峰。

正如这个人表面展现出来的样子，宿舍的布置以简约为主，放在屋内的东西均为必需品，观赏性摆设的影子都见不着。

教师宿舍的热水全天供应，且无需支付任何费用，反观隔壁学生宿舍，只有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供应，价格也是极为高昂。

十个人挤一间宿舍，而配备的洗浴间不但和蹲厕一体，且只有用低矮隔板隔开的两间，能使用热水的更是仅为其中一间。

要知道，高一十点二十分下自习，十一点熄灯，短短四十分钟要完成十个人的洗漱，还要解决掉换洗衣服，时间极为紧张。

“衣服我给你放外面，你先进去。”祝祈梦催促道。

等到亲眼见人走进浴室，他温和的表情兀地消失，转而被凝重取代。

这处诡域位于十六区的中心，当初第十六特区迅速沦陷，它在其中的影响巨大。

倘若它不是突然出现在人满为患的中心地区，第十六特区至今都不会彻底沦陷，甚至情况要比现在的第十七特区更好。

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哪怕是携带了黑环，况言的记忆也被轻易篡改了，第一种可能是该诡域的主人所拥有的能力与之相关，第二种可能则是本身实力过于强大。

就他的感知来看，这所学校就是诡域的核心部位，而潜藏在内部的鬼数量极多，光是能在白天活动的就不少，夜晚苏醒的只多不少。

可作为诡域主人的那只鬼，迟迟未能感知到，就仿佛不存在般，气息难以捕捉。

思及此处，祝祈梦倏地舒展眉梢，“确实是‘它’，错不了。”

“祝老师，我洗好了。”

乍然回头，祝祈梦看到少年人正睁着大眼睛望向他，身躯单薄极了，被大了好几个尺码的衣服包裹，更衬得娇小。

“怎么了？”况言没得到回复，心下疑惑，低头打量起自己来。

裤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裤腿被挽起，白色衬衫套在外边，尾端遮挡住了大腿，衣袖则长了不少，垂在空中像是一双水袖。

挑了半天毛病，况言仍没看出问题所在，干脆先把袖子撸起来，至少观感会提升些。

“没事，你坐到床边。”祝祈梦声线依旧平稳，看不出情绪起伏。

况言乖乖坐好，十分老实地任由祝祈梦摆弄身体，就算是不小心被弄疼了，也是条件反射地抖两下，声音堵得死死的。

“祝老师，你真好。”他盯着祝祈梦那张脸，笑着说道。

祝祈梦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经过专业训练，祝祈梦的手法不仅专业，速度还快，几分钟就完工了。

“还有二十分钟上晚自习。”他起身查看手表，推开门给伤患示意，接着便先出了房门。

少年时的心性总是难以压制的，况言远远看着那人的背影，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在急迫，在渴望。

他总有种奇怪的预感，在不断催促。

于是，伴着心脏的扑通声，他快步了冲上去。

张开的双臂骤然收紧，圈住了那人的腰，况言喘着粗气，脑袋靠上那温暖的脊背，热气隔着衣料扑撒上去。

“祝老师，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