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厕所靠门的第一扇门被推开,那人又问了遍“有人吗”,紧接着推开第二扇门,如此往复,很快轮到了况言所在的第四个隔间。
指示锁扣缓慢转动,紧闭的隔间门最终如释重负般,轰然开启,可最先进入隔间的并非救人之人,而是一只智能手机。
无疑,这是未来中学的一级违禁品。
那人完全没有私带违禁品的自觉,黑洞洞的摄像头正对着况言,像是幽深的眼睛,见证并记录所有罪恶。
移动镜头,拍了大约一分钟,那人总算收起手机,清秀的面庞得以展露于况言眼前。
“我是郑简,同学你叫什么?”郑简要比此时的况言高上半个头,身材同样瘦弱,可浑身上下干净整洁,两相对比,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况言眸底映出闪着寒光的美工刀,抬眸看向刀的主人,“况言。”
“这样啊,高一新生吗?”郑简的手指垫在脖颈间的皮肤上,然后动作轻柔地用刀刃去磨麻绳,生怕误伤了况言。
“嗯。”况言抬手摸了摸脖颈套着的东西,一个奇怪的猜测浮现出来——其他人好像看不见他的项圈。
这显然不符合十几年的生活经验,于是他很快将之抛到脑后,关注起其他细节来。
比如郑简的校服和自己有些许差异,不同处占比较小,位置却十分明显,同张哥以及他的小弟完全一致。
“这是高三年级的校服。”郑简发现了况言探究的目光,想到老师们不负责的态度,便热心为对方讲解,“每个年级校服都不一样的。”
说人话就是,学校想多赚几份校服钱,特意分了三款版型相似的校服。
“你知道这些是谁干的吗?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他递来一包纸巾,接着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清澈的眼睛闪着光亮,“别害怕。”
郑简一看便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语气循循善诱,又是安慰,又是鼓励的,换谁也会把身上的伤痕全盘托出。
而况言根本没有顾忌,条理清晰地把所有人供了出来,包括但不限于所在年级、称呼、外貌特征等。
“咚——”
右侧隔板突然发出巨响,像是有重物砸了上去,震得隔板抖了抖。
“天黑了,我们赶紧走!”郑简面色大变,惊魂未定似的瞟了眼第五个隔间,目光略过那些大小不一的孔洞,抓住况言就急匆匆跑了。
他的力气不算大,奈何况言这时体型小,半推半就地跟上去,直到跑过了三间教室,才停下来。
“为什么要跑?”况言看得直皱眉,问道。
喉结滚动,郑简眼角微红,只是低声道:“你没发现第五个隔间是封死的吗?那里之前死过人。”
“死过人?”况言挑了挑眉。不过就这学校的氛围,既压抑又令人恐惧,难免出现这类情况。
“对。”郑简把手机、美工刀藏进口袋,眼底浮现落寞之色,“这所学校死过很多人。你猜为什么装那么多防盗网?”
“根本不是防止学生打闹,意外掉落的,它是防止学生自/杀情况的发生。”他低下头,双手按在况言肩头,“所以你千万不要做蠢事!好好活着,未来只会更好!”
“谢谢。”况言被对方激昂向上的情绪感染,小声道谢。
“只要活下去,没什么不可能的,真的。”郑简又重复了一遍,情绪却渐渐低沉下去,“大家都要加油!”
况言看见了他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却没说什么,沉默着目送对方的背影远去。
这滩死水,似乎要被搅动了。
距离开始晚自习的所剩时间不多,再去宿舍洗澡换衣服肯定来不及,毕竟还要去找祝老师。
权衡再三,他决定硬着头皮上去,尽管会给人留下不大好的印象。
不知是什么原因,未来中学晚自习没有安排老师坐班,晚自习由班级干部组织管理,但每个年级会留一位老师应对突发情况。
而今天,负责高一值班的老师正是祝老师。
“咚咚咚。”况言整理好乱糟糟的衣服,抬手敲响房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男人温和的声音:“请进。”
推开房门,他便看到祝老师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长发披散开来,茂密的睫毛颤了颤,其下映出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这特别的扮相令那人恍神片刻,眉头紧锁,几步走至门前,“你这是怎么回事?”
“被欺负了。”况言忐忑地扬起脑袋,语气略带委屈,一双眸子被浸没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饶是被几人围殴,被郑简关怀,他都未曾主动示弱。可祝老师不同,他想看看对方见到自己被欺负了的反应。
“过来点。”
况言往前凑了凑。
眼前忽然伸来一只手,况言下意识闭上眼睛,便觉额前湿漉漉的头发被拨开,皮肤被指腹轻轻触碰,缓慢地扫过那些青紫痕迹。
想象中的疼痛感未曾到来,竟是转化为了隐隐的瘙/痒,撩拨着况言的心弦。
他掀开眼皮,想要去偷看那人,不料刚好对上那双明媚眼眸,霎时,整具身躯像是冻结了般,僵直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