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在湛蓝的天上,冷冷照在哭晕了的云家妇孺身上。
蓝衣少女手里拿着点心跳跳蹦蹦地从府里出来,脸上的笑容还未落下,就看到四五个太监抬着云翳,与自己母亲低声说了些什么,母亲脸上顿时泪如雨下。
云家大娘子颤抖着手,摸上云翳的眼睛,冰凉僵硬。
哽在心头的痛在五脏六腑中蔓延。
“噗!”
怒火攻心,血从嘴里喷出,少女赶忙扶住身形颤抖,明显支撑不住的娘亲。
“娘,你怎么了。”云晴小脸一白,她狼狈地扶着云娘,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了无生气地躺在乌黑的木板上。
小太监们悲悯地看了她们一眼,“娘子夫人节哀。”
云晴脑子嗡嗡得响,昨日她还拉着父亲吵着闹着要除夕夜点爆竹,元宵节逛花灯。
父亲既无奈又宠溺地答应着,“好。”
为何?
她体内陡然爆发出一种暴戾的力量,冲上去和四个小太监打了起来。
云娘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中,一时完全没注意云晴,云晴就靠着三脚猫的功夫和四个端茶倒水的小太监们扭打起来。
“是你们害了爹爹,是你们害死了爹爹!”那种嘶吼声,如幼兽暴怒。
开始,太监们顾忌着此女刚失亲爹,确实值得体谅,但被一个少女连续踢中好几次腿肚子,就连腰腹也被打中,谁都是爹生娘养的,谁被打了也会发疼,一来二去,就被云晴的又踢又打弄恼了。
再怎么说也是四个成年男性,对付一个少女,即使会点防身的招式,依旧是绰绰有余。
云晴很快落下风,被拽着头打,“你个黄毛丫头,你爹犯了事,被陛下赐杖毙,这么张狂嚣张,去殿前请冤啊!”
云晴双手抱着头,眼眶发红,拿起簪钗就是不要命地去往最近的小太监的眼睛捅。
“啊啊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小太监用手捂着淌血的眼眶,害怕与疼痛让他看起来异常狰狞。
云晴继续拿着沾着血的簪钗,继续往另外三个人面前往前递,三人害怕,只能退避她。
“主子,前面好热闹。”雾厌看着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神色跳跃道,像只活猴子,忍不住蹦起来四处看。
萧见瑄还在思考大皇子背后的势力除了紫金寺,那些隐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到底哪一颗是最根深的一步棋。
拔之便能使其心肺灼烧,肉身抽筋之疼。
在听到一声怒吼时,萧见瑄有些怔愣,立即抬头喊住雾厌,“雾厌,清路。”
雾厌虽然不理解,但手下功夫没慢半拍,立刻用最快的速度为萧见瑄开辟出一个人能过的路。
“哎,让一让,六皇子在呢,去去,给我们六皇子让让道。”
众人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微微皱眉,老实侧身让道。
萧见瑄很快来到中心位置,正对着争斗场中心,眸眼微妙地眯了起来。
果然,是她。
要说萧见瑄上一世最佩服的人里,云晴当属第一。
半路出家,前期默默无名做着军医,中期萧见瑄谋逆,将兵权从二皇子手里夺下,交给的人就是她。
靠着异于常人的行军路数,以一比五的弱势,把北魏的五万军团打得落花流水。
被南昭百姓称之为“血刀杀神”,是指每一场恶战下来,她的刀即使清洗依旧鲜红,像是专门被人血喂养的妖刀,煞气难遮。
最打动萧见瑄的是她的勇毅,一直用女子的身份直面军队,不惧嘲讽,不怕压力,就这么拿着一把刀,拼出来个“血刀杀神”的名号。
那时,她还问过云晴,“大皇子名声这么好,你为何偏跟了我。”
云晴抬眸,眉间有一道小疤痕,为其更添一分杀气,“谁杀了崇元帝,我就跟谁。你杀了他,我自然就跟你。”
萧见瑄哈哈大笑,“不过跟着我的人,下场好像都不太好。”
云晴不在意,“再坏,我也跟了。”
“不过一死。”
萧见瑄点头,心情极好地与她碰杯,“希望你活得久些。”
云晴愣住,仰头喝下,“陛下,好运。”
转身就离开了明皇的宫殿。
萧见瑄久久没缓过神,原来最初的云晴是这般模样。
脸上除了溅上的血,红得煞人,其余都和平常小姑娘一般,身形稚嫩,招数不得章法,与她见过的血刀杀神完全判若两人。
还未等萧见瑄开口,雾厌就上前把云晴跟揪小鸡仔似的揪起来,云娘也赶忙跑过去求情。
云晴手里还握着簪钗,还未发力,就被打落。
簪钗被打落,她就用牙咬。
“嘶。”雾厌后吸一口气,被惹烦了,直接一个手刀下来,把人劈晕,扔给云娘。
受伤的小太监已经去请大夫了。安吉原本想着定要为自己的小徒儿讨个说法,却看到六皇子从人群里悠悠走来。
“安公公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狼狈?”萧见瑄问道。
萧见瑄看着安吉太监服上好几个脚印,甚至还被撕破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