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清辉如霜。
萧见瑄跟着裴淮来到了云舍。
云舍基本上是两人间,他们这个班家世都极好,而裴淮在这个班显得格格不入,左右为难,便一直保持中立立场,独来独往,一个人住着,女扮男装的裴淮自然乐意。
但萧见瑄来了,正好裴淮的云舍里还空着床铺。
两人自然而然地就住在一起了。
萧见瑄这一天最满意的事情,也就这一件了。
裴淮却低沉一路。
“梅公子这么不欢迎我?”
萧见瑄把手放在裴淮的肩上,两人身量相近,模样也个顶个的俊秀,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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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宫里是一座围墙,萧见瑄想挤进来,需要的可不只是皇帝的疼爱。”梁贵妃笑着拍了拍大皇子的头,她很喜欢在说完话的时候,轻拍拍晚辈的头,显得她和蔼可亲。
只是她眉眼间的跋扈阴狠是寒冬的风雪都压不下。
“母后说的是,儿臣怕的不是这个,而是紫金寺的事。”大皇子面容温润,白衣胜雪,袖口绣着竹兰如隽。
“六弟毕竟是周氏的血亲,对巫蛊之术必定要比我们熟悉,他若是依靠于此,父皇未必不会为他破例。”
贵妃笑笑,毫不在意,“巫蛊之术苦涩难学,要求极高,最基本的入门坎都是体阴之人才能习之,而男子体内阳火繁盛,那六皇子自小离宫,周氏又不在他身侧,承昭想多了。”
大皇子明显松了一口气,“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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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闯紫金寺?”
“当然。”
裴淮被萧见瑄强制拽到紫金寺,只能跟着萧见瑄,“六殿下,那我来敲门。”
雾厌冒头,“昨日我敲了半个时辰,那个秃头就是不让我进。”
萧见瑄折中了两人的建议,一脚把门踢开,几个僧侣走过来上前询问,“施主,为何踢门?”
“敲门没人应。”萧见瑄简单粗暴。
僧侣那双眼睛下全是气愤的风暴,却依旧耐心满满,“施主所为何事?”
“昨日,我从你们寺庙中听闻小儿哭泣的声音,很吵,今日来教训一下那孩子。”萧见瑄面不改色地回道。
僧侣们的眸眼一震,纷纷看向领头的年轻主持。
年轻主持轻描淡写地拒绝,“紫金寺向来不对外开放,施主见谅。”
“紫金寺未免太不知好歹,不认我,就连南昭皇室玉佩也不认?”萧见瑄脸瞬间沉了下来,她的面容原本就带着凌厉,笑起来时还会有几分秀美,此时完全沉下来,那种皇家的压迫感瞬间释放,压得人难以抬头。
“殿下见谅,青灯古寺难以保重贵体。”那年轻主持依旧不卑不亢地挺直脊背。
裴淮上前作揖拜了拜前面的主持,“也是,殿下,保重贵体为上,这青灯古寺尽是枯燥,不如去雪盈楼待着。”
那主持点头,“古寺寒气重,小僧怕冲撞了殿下。”
萧见瑄抬眼,看到雾厌在主持后面的桃树上给她做手势,她才懒懒地点头,摆手,“不与你们计较。”
“大人有大量。”裴淮接道。
话完,紫金寺便冒出火光,“走水啦!走水啦!救火哪!”
几个僧侣慌忙去救火,萧见瑄拽住裴淮的衣襟,整个人腾空而起。萧见瑄轻巧地踩在桃树枝干上,借力上了屋顶。
萧见瑄先把人扔到下面,自己再稳稳落地,才看到裴淮惨白的脸,还有没退下的惊恐。
萧见瑄刚想嘲笑两句裴淮好小的胆子,就看到从左边跑过来的秃头,正拿着水桶打水救火。
两人往桃树里钻了钻,两个高挑的少年身形贴在一起,萧见瑄被裴淮冷得发颤,心底腹诽,这人是冰块吗?
裴淮被迫注视着萧见瑄艳丽的眉眼,心口发颤。
那是一种瞬间的失重恐惧与回神的兴奋颤栗,让人上头,如最猛烈的胡酒,久久不散。
“我靠,你们还在这呆着作甚?下来呀。”雾厌从后面冒出来,她趁着萧见瑄和主持拉扯的时候,把紫金寺摸了一遍,发现柴房下面有一地道,如今趁乱进入,是最好的时机。
三人进了地道,雾厌熟捻地拿出一火折子,点起一道火光再往前走,萧见瑄没走两步就觉得脚底被一块冰冷柔软的东西缠住。
低头一看,是条长蛇,她手起刀落,金属利刃穿进蛇七寸之地,血腥味瞬间弥漫于黑暗。
微凉的手紧紧地拽住她的衣袖,她抬头,望向裴淮惨白无光的脸,心生戏谑,“梅公子怕得可真不少。”
怕高又怕蛇,好生娇气。
雾厌举着火折子,蛇不敢去碰她,也不敢去找萧见瑄,全来缠着裴淮。
裴淮此时哪里顾得上怕不怕的,她都快上天了,只能死死地拽着萧见瑄。
萧见瑄嗤笑两声,也没再多嘲笑她,咳了两声,“雾厌,蛇药呢,给梅公子撒上。”
雾厌看着裴淮缠着自家主子,从后面看十分亲近,眯着眼睛都不敢正看,真有伤风化。
一边想着,一边使劲往裴淮身上撒灰。
蛇一会儿便死翘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