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晏忍不住温柔地问候他全家,却忽然想到自己还是他弟弟,一旁的少年们还在座位上笑得合不拢嘴。
五皇子给自己顺了顺气,一抬头,就看到老头手上的古书飞奔向自己,他敏捷偏头躲过,却差点打到迟来的萧见瑄和裴淮。
“夫子早安,我是今日新来的学生。”萧见瑄顺手把古书接过,还一副乖巧模样地作揖拜礼,将古书双手捧上。
先生点了点头,“梅映雪旁边正好有空位,六殿下去坐吧。”
裴淮被先生的那句“六殿下”砸了脑袋。原来这个怪人,是昭国最神秘的六皇子。
五皇子看到六弟都坐下了,瞪着眼睛,大眼刀子不住地往后面的小心眼少年刺去,反而淡淡地看着两人入座,又想起自己依旧在一旁站着,心里的不公平呼之欲出了。
他不停地向白胡子老头挑眉挤眼来暗示自己也想坐着听课,可全被白胡子老头给忽视了。
小心眼少年四皇子萧明暻笑得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了,一双如紫葡萄似的杏眼圆滚滚的却夹着幸灾乐祸。
而坐在四皇子后面的三皇子萧明晔多情卷春水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嘴唇却干涩得褪了皮,无意般地向萧见瑄扫去。
七皇子的脸色更是难看极了,本就对萧见瑄恨得牙痒痒,看着国子监最负盛名的第一才子梅映雪还与他同进同出,关系甚密,心底的那瓶不知名的嫉妒早就被打翻了,嫉妒之火熊熊燃起,眼底尽是气愤与恼怒。
“丑话说在前面,你们来到国子监,便没了随便自在的权利,这里不是你们少爷皇子的宫殿,这里是约束你们管教你们成才的地方,所有人都要住在云舍,不得带侍从进入,所有人的起居都要自行独立地完成。”
萧见瑄对白胡子老头的话不以为意,她把目光放在窗外,不住地点头,啧啧称奇,国子监就是不一般,连灵椿树都种得如此华茂,彷佛吸收了千年文化的灵蕴涵养而成。
上一世她记得她还在国子监养了几只兔子,长得也是格外讨喜。
“每一个书桌上都有一本薄册,里面是国子监的学规,违者重罚!”
裴淮忍不住偏头。
晨辉碧影,映出湖光山色。
也透过梧桐树叶叶浮动,照在萧见瑄根根分明的睫羽上,光晕氤氲出微妙的心悸,像一根轻飘的羽毛,划过她的心间,泛出一圈微妙的涟漪,落下下去,在沉寂无声的世界里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少年睫毛很长,眉间惊鸿凌厉,像扑闪着翅膀的张扬蓝羽蝴蝶,风一吹,就忍不住颤抖,浮光掠影般潋滟。
萧见瑄懒散地翻开书桌左上角的薄册,入目便是“国子监学规”,这五个大字。
“老夫是你们的祭酒,主讲礼仪经学,大事小事与老夫讲之即可。”
这里不仅有昭国的皇子,还有一些重臣的嫡子与偏远地方推举的才子举人,这些人日后发展起来无不是皇子们争权夺利的心腹内臣。
萧见瑄嘴角微微弯起,眼底透出一丝玩味。
她还没笑完,白胡子老头的古书就差点落在她头上。
一双白玉瘦削的手轻轻接过古书,萧见瑄抬头对上一双澄明若春烟的眸眼,但紧接着就是白胡子老头的敲打,“萧见瑄,站起来。”
萧见瑄捋了捋发间飘过来的蓝色发带,还顺带把两鬓间松散掉落的发丝挽到后面,这才在白胡子老头的怒视中悠悠地站了起来。
七皇子幸灾乐祸地转过身子凑过来看,却被白胡子老头敲了个棒槌,吃痛得捂着脑袋,想大声叫骂却也只敢怒不敢言,悻悻地笑着回了头。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何解?”白胡子老头再问。
众人不由自主地都噤了声,一时之间,尽是翻书的声音。
萧见瑄歪头,低着头认真地想了想,一脸真诚地看向白胡子老头,在众人期待着她说出正确的答案的时刻,她干脆利落道,“不知。”
众人:……
翻书的声音更响了。
白胡子老头快速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梅映雪,告诉他。”
裴淮微微欠身,“为君子,在任何时刻,皆需怀着一颗谨慎敬畏之心来面对任何事情。”
“六皇子,听明白了没?”
“众学子,你们听明白了吗?”
白胡子老头转身又顺手敲了敲七皇子的翘着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