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三指
也不等回答,自己就道:“剁手指,剁去三根手指,给你们个机会,自己选哪三根手指,来,我数到三,自己不好选的我帮你们选。”
“一,”
“二,”
三字没出口,一道寒光回旋而过,几根指头齐刷刷掉到地上。
疼痛来得要晚一些。
秦姓夫妻还没察觉到什么,呆愣着,不知道是在等“三”还是再犹豫,直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低头一看,才发现手指头早没了三根!
“嗷——”
“嗷——”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惨叫。
朱令仪并没阻止,就是要人听见,让人害怕才好。
“这次让你们长点记性,如果在犯,”她往两人脖子上瞅了一眼,淡淡嗤一声,匕首打个花旋,卷着被削下来的六根手指悠然地走了。
抱断了手指的手,这两口子看都不敢朝朱大侠离开的方向看,就怕被发现后转身回来给脖子上来一刀啥的,只是哆嗦着身子,嗓子眼里不停发出克克克的古怪声响,却连门都不敢去关,更不敢包扎啥的。
隔壁的老王已经吓尿了。
虽然隔着墙,但被吓怕的神经越发敏感,他听到的声音加上补脑,反而形成了一幅幅更加恐怖的画面。
至于左右相连的几间屋子,对这么大动静的惨叫声,反而安静如鸡,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有点奇怪。
不是装睡,就是撞死,反正没人敢露头就是。
老秦家那两口子就爱偷偷摸摸,驿站里谁不知道啊。
只不过大家能抢到这个差事,多少都有点后台,只要没涉及自身,大家睁只眼、闭只眼,当不知道。
再说,仔细查,谁都有点小毛病,只不过,比如有人偷偷往家揣把米,有人悄悄拿点盐啥的。
只有他们两口子胆子格外大,敢对过往客人下手,这下碰到硬茬子了吧。
***
第二天一早,驿丁们战战兢兢地目送浩浩荡荡的一行车马驶离,都不敢立刻回头关门,而是老老实实地等到再看不见一丁点黑影。
不知道谁先忍不住的,“嗷”地爆发一嗓子低嚎,又赶紧捂着嘴一溜小跑去门边的雪沟子里呕吐起来。
实在太、太、太恶心了,早知道一开门看到那玩意儿,他说啥也不先吃早饭呐。
接二连三的,或扶门,拄墙,好几个驿丁都吐得稀里哗啦,好一阵儿才收拾好自己回到驿站院子里,可都不敢进屋。
驿站平常接待来往客人的厅房里,一张办事的大桌一角正摆六根难看的手指,既不洁白纤细,也不劲瘦修长,而是血呼啦的,丑不拉几的,一看就是曾经辛苦劳作过的手,但就是它们的主人,被金钱财富迷了眼,被朱大侠给斩了。
驿丁们瑟缩着看向门里,耳边还回响着朱大侠冷淡的话:“我不管你们以前伸没伸过手,以后还想伸手的,这就是下场。”
这不但是给本驿站的警告,也是她在这条道儿上立威的第一站。
不犯到她手里自然没事儿,可真犯到她头上,这立威的工具人是跑不了的。
***
早上的异常,很多人看在眼里,但东家没说话,旗长也没说啥,伙计们自然闭紧嘴巴。
这是出发前朱大侠给他们第一条训令:管住眼、管住嘴、管住腿,少凑热闹。
就能避免很多意外发生。
而出发到现在也有半个时辰了,车辆人马都正常赶路,一闲下来的人不免交头接耳,互相打听。
“昨晚发生啥事儿了?”他昨晚睡得太实,好像错过一件大事儿。
“对啊,旗长,你跟东家那么熟,你知道咋回事儿不?”
另一个跟着道:“对啊,我看早上东家的脸色有些厉害,不知道谁惹着她了吧?”
别说,猜得还挺准。
朱令仪没下封口令,也有意让这些傻啦吧唧的伙计长长记性,免得以后出门让人坑死。
梁七嘚瑟道:“让你们出门在外警醒些,警醒些,结果你们倒好,睡得跟死猪似的,哼,哪天被人睡梦里抬出去当猪肉卖了都不知道。”
“嗐,这有事儿啊?”
几个人吓一跳,忙问:“咋?昨晚出啥事儿了?!”
梁七眼睛搭着前面稳稳骑在马上的朱大侠,压着声音道:“嗯,不过东家出手给解决了。”
啊,朱大侠都出手了,那肯定是大事儿啊。
“快说说,别卖关子了。”
“对对,咱也知道知道,以后警醒些。”
梁七翻个白眼,学着朱大侠的冷淡神情,仰着脖子道:“没啥,有人偷货呗。”
“嘶~”
“真的啊?要钱不要命啦?”
“真勇啊,快说说,是那么大胆,是不是被咱东家刀了?”
偷东西未遂,刀是不可能刀的。
但是,“就是昨天你们还说的贼热情的那老两口,被东家唰唰,一人削了三根手指,警告警告。”
“啥?”
“谁?”
“那老两口?”
“不敢相信吧?这就叫那什么,人不可、不可,不能光看长相。”
“是不可貌相。”
“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你们呐,太没防备,看着人老貌憨就当好人,这要是晚上给咱整点迷糊药啥的,说不定早上吃的就是人肉包子。”
前车的梁三哥无奈地回头敲了弟弟车头一杆子,“重点是人肉包子么?是削三根手指,敢朝咱东家伸手的,都该剁!”
这熊孩子可真是,话题跑偏了知道不。
“唉,要我说,削了手指就应该挂咱前头的大旗上,走哪儿让人瞧着,省得总有人唔唔——”
话没说完就让人给捂住嘴,“快别恶心了,早饭都要吐了。”
亏他想得出来,还、还挂旗上!
不知道的还不得把他们当劫道的啊?!
。。。。。。
被这人恶心着了,总算消停了片刻。
不过,没一会儿,又有人弱弱地来一句“哥,真有迷糊药啊?”
“滚~”
***
后面的嘀嘀咕咕自然都落到朱令仪的耳朵里,她神色淡淡,心里暗自点头。
别说伙计们了,就是她看着老头一脸皱巴巴憨厚老实相,老婆子热情中有些讨好,这都寻常。
谁能想到呢?
要不是亲耳听到、亲眼见到,她也是持怀疑态度的。
今日的目标依然是日落前赶到下个驿站。
午饭时,朱令仪把各个车的旗长叫到一起,第一次开总结会。
先说了出发第一天路上发生过的各种问题和有效的应对方案,已经发生过同类问题的车辆不用说,没发生过的,要注意避免同类问题,一旦不小心发生了,要知道如何有效应对。
第二点把傍晚落脚和早上启程时候如何更加有秩序,每个人应该做什么,以及注意事项,更加明确出来。
同时,也正式通报昨夜有人偷货未遂,甚至企图第二天趁乱再次伸手,也把每人削掉三根指头的事儿告知各个旗长,让回去跟自己车上的伙计再次做好提醒,更细致分配活计,免得一团乱糟糟,让人得手。
她不可能一直不眨眼地看着,她花钱雇人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更操心的。
三十多个旗长臊得一脸热辣,低头耷脑回车上了。
要不是东家冷着脸臊他们一顿,他们还光顾着听个新鲜热闹,忘记自己拿人家钱,得干好差事儿了。
旗长可比别的伙计多一吊钱呢。
四个人一辆车,就这点东西,这点事儿,都安排不明白,太说不过去了。
第一天是没经验,第二天就不能再这样了。
三十多个汉子被紧了皮子,回到车上开小会。
下午再出发的时候,无所事事、东张西望的人几乎没有了。
前后几辆车能够得着的,还互相商量着晚上如何轮流看车和牲畜,免得再发生类似的事儿。
现在想想,让东家出手,伙计却看热闹,确实不应该。
***
今天大半天都是好天,下午过后天气有些阴沉,风也渐渐大起来。
不过,好在官道不是笔直的,现在他们多少有些顺风,尤其是雪爬犁,速度反而更快了起来。
他们比昨天略早了半个小时到了第二个驿站。
这处驿站几乎是第一个的翻版。
好歹是总结过第一次的经验,这回落脚有序多了。
一个个心里还记着事儿,这回连打水都自己人去,点火烧水热饭,样样不敢让驿站的杂役插手,但凡看到一个过分热情来帮忙的,就有伙计连忙去接过来自己干。
反正就没给驿站里的驿丁和杂役多少发挥余地。
驿丁和杂役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波人咋这么勤快呢。
打头的驿丁是个有成算的,等石掌柜过来找人给东家做饭的时候,扯他到一旁悄悄打听。
石掌柜巴不得张扬张扬呢,假意为难一番,才简略说了经过,然后道:“我们朱大侠是不差钱,可这种,”他伸出三根指头勾了勾,又摇摇头。
懂的都懂。
驿丁恨铁不成钢地右手一锤左手,前面的也太差劲儿了,好好的事儿咋就给整稀碎呢。
这让他敛都敛不起来啊。
他赶紧把驿丁和杂役都喊一处,如此这般说了一回,然后警告道:“别说我没提醒大伙儿,财物是好,也得有命享受,别啥人都伸手,不然到时候出了事儿,被剁了手脚是小,万一掉了吃饭的家伙,可别怪别人。”
“这位可不是吓唬人的。”
能动手从不逼逼叨叨。
警告还是有作用的。
再次遇到驿丁和杂役,伙计们就明显察觉的到不那么热情,甚至有些躲闪了。
丁二姐夫嘿嘿一乐,朝石掌柜挤挤眼睛,小声道:“你去吓唬人了吧?”
他可瞧见那个驿丁鬼鬼祟祟地拉着石掌柜说话了。
石掌柜眨眨眼,一脸正色道:“怎么能是吓唬呢,我是实话实说。”
心里没鬼,怕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