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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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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惹不起

别人睡没睡,朱大侠不知道,她自己是肯定要琢磨一下这件事儿的。

对她来说,搂草就能打兔子,就绝对不会专门再为了一只兔子跑一趟,这件事也一样。

她以后要是还继续行商运货,就一定会走这条路,就一定会在驿站落脚,不论是第一次走还是第几次走,她常走的路就必须趟平踩实。

如果第一次不给收拾妥当了,别人就会觉得朱大侠也不过如此,有一就有二,不但会助长这些人的嚣张气焰,她们一路行走还得一路各种防范暗手。

有些事儿就应该在苗头初起时早早掐了。

她又不是没这能力,就很不必纵容,一点点都不可以。

虽说这第一趟是尝试,也是立威。

她在曜日星见过太多人和事儿,非常明白人有个至贱的心理:好人就是可以欺负的人,坏人就是惹不起要躲的人。

人要是太和气了,谁都想试着踩一脚,薅一把羊毛的。

她要让这条路上的人都得明白,以后朱字旗就代表她的存在,惹不起,碰不得。

“嚯~”

“嚯~”

“嚯~”

在深夜的北风里,传来一阵嚯嚯地磨刀声。

梁家几个兄弟和石掌柜等人还没睡。

毕竟刚刚出了货物被扒的事儿,但凡有点心的都睡不着.

他们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本来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全靠三吊工钱的吸引和对朱大侠的武力值的信赖撑着。如今才第一晚,就碰到这种事儿,说有些毛骨悚然都不为过。

都是小时候在村口听过各种版本故事的,什么山匪路霸劫道的,黑店卖人肉包子啥的,此时被这事儿一激灵,各种遐想,还没咋样先把自己吓够呛:别是个黑店让他们给遇上了吧?

普通百姓还不太明白驿站和客栈的区别,进来的时候当什么大客栈,如今再多想就当成黑店了。

当初殷勤招待也成了钓鱼下的饵。

“行了,早点睡吧,没看朱大侠在么。”梁三哥到底老成一些,他探头探脑往外瞧了瞧后,看到朱大侠在磨刀,寒光闪闪的,不知为啥,悬着的心顿时落地了。

大家纷纷顺着他的门缝往外看,然后就都老实睡觉了。

看来不用他们担心了。

朱令仪眼角余光撇到房门再次紧闭,不由嘴角一翘,她就知道这些家伙怂,果然就是欠历练,但凡多走一回,都不至于这么点小事儿翻腾着睡不着。

她出来磨刀当然是为了给伙计们看,也是给伸手的人瞧。

只是不仅仅是瞧而已。

***

她一边嚯嚯磨刀,随身宝就已经得了信息,在给她汇报:驿站的驿丁都是正常人有编制的,领朝廷发的薪俸,虽然不多,但收入稳定。

大裕朝算是踩着乾朝上来的,有前车之鉴,大裕皇帝对关键的设施还是很下力气整饬过。

比如驿站,乾朝的时候腐败严重,驿站的拨款被层层扒皮,最后到驿丁手里的连三分之一都没有,驿站备用的马匹饲料也被克扣,吃不到足料、好料,马自然长不好,三百里的军情一天却只能跑两百里,六百里加急的要多跑两三天,它不灭亡谁灭亡?

所以,如今驿站的驿丁都是从军队出来的,靠得住的人才有机会担任驿丁,毕竟承担传递军情的要务,照管官府往来吃喝反而其次,那不过是他们改善自己生活待遇的一种方式。

没出事就默许,如果出了事儿也要追责的。

但驿站不仅仅有驿丁,他们职务再低是官府工作人员,照管来往公务,养好驿马才是重点,剩下的烧水、做饭、打扫屋子等杂活都是另外雇人的。

这些活儿的费用也从驿站收入里走,也都是好活儿,能抢到这样差事的,一种就是驿丁的亲眷,还一种就是附近的村民啥的,图个近便。

就像这个驿站,后厨的师傅和杂工还有打扫洗刷的都是附近沾亲带故的,其中一对五十上下老夫妻就常年给驿站打杂。

男人打柴、喂马,有人来了帮着搬搬抬抬,毕竟这是刚离了县城的第一个驿站,能在驿站投宿的都是不差钱的,多少能得些打赏,时间久了,见得富贵人多了,心里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借着搬东西的机会,他能偷看到客人带的行礼值不值钱,有时候客人不注意,他就顺手摸点出来,日复一日,胆子大了,心也大了。

老婆子平日在厨房洗菜,切菜,打杂,前面有客来她也跟着拾掇屋子,客人走了,粗心大意的客人多了,总会丢三落四一些东西,有的急吼吼回来找,有的走远了发现也不方便回头的,就谁捡到归谁了,谁也不会主动交出来,默认是自己该得的。

所以,有了客人来,她们这些打杂的都抢着去服侍,热情的很。

“这对儿老家伙刚才还在骂咱们,说看着挺气派,没想到呼呼喝喝的一大帮子人竟然就整些野菜冻鱼,这玩意他们想吃自己出门就能多少弄点,还费这劲儿?够不够驿站的投宿钱。。。。。。”

“还有那大师傅有些意动,不过,他好像特地关注那两口子的动静,见俩人骂骂咧咧空手回来,他也没动。”

朱令仪听完淡淡点头,想偷她的货不说,还嫌弃货不值钱?

真把他们给美的。

朱令仪拿起刚磨好的匕首,对着月色吹了吹,手指轻轻抹过,还行,够锋利了。

***

盗窃未遂,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

但,教训是必须深刻点才会让人有所畏惧。

朱令仪手里把匕首转了几朵花,既不小心翼翼,也不遮遮掩掩,就那么直白地大步朝着后院的目标直奔而去。

后院的秦姓夫妻抹黑躺在炕上,屋子里黑乎乎也没舍得点油灯,寒风凛冽又大半夜的出去摸一回却啥都没摸回来,这在他们看来就是赔本买卖,加上明早要早起安排食水啥的,原本希望多大,现在就有多懊丧,根本不愿意伺候了。

男人叮嘱女人:“明天收拾屋子的时候仔细些,看到好的东西手脚快些,面上还要恭敬,万一那什么大侠心情好,打赏几个也备不住。”

女人也叮嘱男人:“他们百十号人,一大早又吃又喝,人多事也多,明早肯定乱,你多搭把手看看机会,指不定有好东西藏得深呢。”

朱令仪就站在隔壁大师傅的门前,听着门里大师傅紧张的心快要跳出来的砰砰声。

没错,她就是故意吓唬这个没来得及动手的大师傅的。

让他知道她就在门前,打算干点啥。

也让他知道,隔壁的打算她都知道了,而对方还不知道被人发现了。

有一种恐惧叫:我知道你知道了,但他不知道我和你知道了,但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了。

朱令仪过来并没有掩饰脚步声,隔壁那两口子光顾着说话,没听到,但一直偷偷关注他们的大师傅正偷听,所以,他第一个发现步履轻盈地踩着月光、提刀走来的朱大侠。

他是听过不少朱大侠事迹的,但都没有这一刻那么骇人。

尽管走来的人冷厉中还有几分稚气,但那淡淡的眼光却让人无端地心底发颤,大师傅都快跪了,关键人就停驻在他屋门前。

他蹲在里面的门口,一动不敢动,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屋门外,朱令仪感觉差不多了,对着里头轻哼一声,转身去隔壁了。

且不说听到哼声,和脚步声的大师傅瘫倒在地,朱令仪匕首一挑,隔壁屋子的门栓就无声息的断了,推门进屋,一点点月光撒进去,一股冷风也顺着门窜了进来,躺在炕上的两人以为门没关严被风鼓开了,正骂骂咧咧打算爬起来,结果一眼看到屋里站在一个黑影和一把雪亮的刀!

“嗷——”

把女人的尖叫生生憋回去是贴在她嘴上的冰冷的刀。

男人则堆遂在炕上,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抖动着,却张着嘴连一声也发不出来。

朱令仪嫌弃地扯过男人的头发,匕首轻轻拍打在他的脸颊上,慢声道:“听你这意思是嫌弃本大侠的货不好?怎么,你有什么好货,来,给大侠我瞧个新鲜。”

男人嗓子里发出几声“咔咔”的涩响,像缺了油的老门轴。

“来,说说看,偷过多少东西?”

男人鼻涕眼泪一起流,他们两口子找到这个差事有五六年了,头两年是没胆子也不太懂,后来慢慢心大了,胆子也大了,有一回就有了二回三回,现在多少回他们自己都记不得了。

“哦,那手上有几条人命啊?”朱令仪噙着一点笑又问。

哎妈呀,别说离县城才五十里的驿站,就是府城那边也都是朱大侠一笑吓死人的传说啊。

此时在一点点月光下看到朱大侠微微有些笑意的嘴角,秦姓两口子当场就尿了。

“没、没有,大侠饶命啊——”

“饶命啊,再也不敢偷货啦,啊啊啊,大侠饶命。

我没杀过人,真没有啊——”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本能让这两口子猛地叫喊出声音来,在黑夜里比猫头鹰的声音还凄厉吓人。

“现在知道害怕了?伸手的时候怎么就不怕?”

从这两个人的神态就看得出这俩手上暂时还没有杀人,不过,如果继续下去,还真不好说。

朱令仪哼道:“知道官府怎么惩罚偷盗么?尤其是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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