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江渚伸出一只手想要将她乱掉的鬓发理理。
叶云珠慌忙躲开了,刚刚放松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动起手来,吓了她一跳。
“你怕我?”从他们在府中相遇开始,江渚就觉察到了,叶云珠恐惧他,不知道是何缘由。今日他的不悦聚集到了顶点。
叶云珠就这样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了他一眼,慌忙答道:“我,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你到底是怕我什么?”江渚浑身冒着寒意,并没有相信她的回答,反而自顾自地继续追问道。
叶云珠被追问得急红了眼眶,他还是那么凶,要说亲身经历他到处杀人?她不能说也无法说,只能继续嗫嚅道:“没有,没有。”被逼到最后圆圆的眼眶因承受不住泪水而快要决堤。
江渚突然栖身靠近,用冰凉的手指擦了擦滴下来的泪:“不管你在怕什么,这亲我是结定了。你该好好想想叶大人还有你的好妹妹。”说着起身站了起来:“东楚,你送他们回去。”
东楚看着自己主子越发阴寒的脸色和叶娘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哀叹一声,连哄个小女娘都哄不住,活该。
叶云珠听着江渚最后临走的威胁之语,她这才明白,她和江渚如论上一世和这一世重来都不是在对等的关系上,他动一动手指,都可以杀了她们全家,他们的命一直捏在对方的手里。
她擦了擦有些泛红的眼睛,她才不哭,只是这一年来,那个失忆的江渚对她的好让她忘了,江渚仍旧是那个江渚,杀人如麻、卑鄙无耻。
“走吧,绿萍。”她不该对这样的人抱有一丝丝期待。
两人不欢而散。
这几日,叶云珠一直乖乖地待在屋子里,一点也没有出门玩耍的心思,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凭什么他说要结亲就结亲?还威胁她?
“姐姐。”在胡思乱想之际,门外传来叶清灵清脆的话语,自从上次被迫和江渚定亲的事情发生后,她开始对这个乖巧的妹妹有所疑虑,所以这段时间诸事纷扰,也没有多加看顾,独留失去亲人的妹妹,她有些不忍。
她拉着叶清灵的手:“灵儿,进来可好?”曾经熟悉的姐妹之间也只有如此陌生的问候。
叶清灵也觉察到了两人之间的隔阂,柔声道:“姐姐,我很好,近日又开始学琴了,能放下一些琐事,专注于琴技,心情顿时宽广了许多。杜府的时候大家又多受了我的拖累,要不是我非要去寺庙,也不会成为杜府的人质,还请姐姐谅解。”说着眼圈就红了。
叶云珠抱了抱她:“事情都过去了,你能专心学点东西是好事。”她也不知该如何宽慰这个命途多舛的妹妹。
看着长得越发水灵的姐姐,叶清灵心里越发焦急,前世这些时候她和江渚应该正式成亲了才对,怎生现在姐姐和江渚还没任何反应,接着她试探道:“之前觉得姐姐与江郎君定亲的事情,于姐姐不好;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歪打正着,江郎君身份如此贵重,姐姐之后嫁与他,后半身也算是无忧了。我真心替姐姐高兴。”叶清灵转忧为喜,表情变化丰富。
叶云珠看着窗边一瓶插着的红梅,点点猩红,装饰满屋颜色。几日的光景,红梅的花瓣边缘开始发黄枯萎,失了之前的鲜活。
“我想退亲。”她叹了一口气,淡淡的吐露心声。
叶清灵也看出了姐姐脸上的愁色,在她心中叶云珠这个人一向没心没肺,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果然是江渚恢复记忆后暴露本性,该她受的还在后头了,怎能退亲:“姐姐,这么好的亲事怎么说退,别人求都没法求的好姻缘呢。”
“可是……”可是江渚这个人卑鄙无耻、杀人如麻,虽然现在还没有。叶云珠又叹了一口气,她无法解释之后的事情,总之远离这个人才是最好的决定。
“姐姐,有什么好可是的,现在看来江郎君真是一个好夫婿的人选,之前是我任性了。”说着摆出一副羡慕的样子。
上一世,与江渚成亲后,尽管她小心伺候,但是丝毫不得近身,唯一那么几次努力还差点让她失了小命,最终她也死在了江渚的剑下。
这一世,这种提着脑袋过的日子,她希望是她这个好姐姐的。对,期待她以后会生不如死。
叶云珠有些慌乱:“灵儿,你可千万不能靠近他,我跟你实话说了吧,他就是一只随时会发疯的恶犬,跟在他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就会被他咬上一口。”她的家人千万不能靠近江渚,以免前世的事情再发生。
叶清灵眼中带着诧异之色,她怎么现在就知道了?还不等她再劝说。
屋外就听见绿萍的高声大喊:“江郎君,您来了?”
刚说完他坏话的叶云珠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好似偷偷做坏人被人抓了个正着,他听见了吗?他应该没听见吧?
想着就赶紧跑了出去,只见着江渚的背影,她呆呆地对着绿萍道:“他何时来的?”
绿萍不明事由:“刚到。”
叶云珠哦了一声,撅着嘴喃喃自语:“怎生没进门又走了?”心中不安的情绪到了极点。
重新回到屋子里,起得早有些犯困起来,连打了几个哈欠。
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叶云珠,叶清灵着急起来:“刚刚那是江郎君?他会不会听到我们得话,这会应该还没走远,你要不要去道了歉?”神情比叶云珠还要急切。
叶云珠懒懒地躺倒床榻上,有气无力道:“我何好解释的,反正要退亲。”
叶清灵一脸怒其不争:“姐姐,前些日子你们的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了,要是退亲你后半辈子就悔了。”
“不成亲就不成亲,去做姑子也未尝不可。”比伺候阴晴不定的疯犬强多了。
“姐姐,都怪我,你要不是为了我可不会违背心意与江郎君结亲,你要是过得不好,我也干脆做姑子算了。”叶清灵盈盈含泪,说得咬牙切齿。
叶云珠眼睛都快闭上了,脑袋一片混沌:“做姑子好,好,清净……”还没说完呼吸就均匀了起来。
叶清灵暗地里翻了翻白眼,知道话是谈不下去了,只好转身出了屋子。
在叶清灵走出房门后,叶云珠则睁开了眼睛,黑圆的大眼睛神色清明,她不愿相信江渚的话,但是眼前这个妹妹她越来越不解她的心思了。
再说江渚的事情,哎,瞬间思绪一团乱麻。
只思考了片刻,她翻了个身子,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明日的事明日再想。
万万没想到,还在睡梦中的叶云珠在摇摇晃晃中醒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挺拔的身姿,再上面就是江渚冷峻脸。“!”
此刻对面的人正冷冷地望着她。
叶云珠拍了拍自己的脸,她这是还没睡醒?梦中都还尽是这人。
拍拍几下之后莹白的小脸瞬间就粉红粉红的,叶云珠龇牙咧嘴心道:这决不是梦。
再一看四周的环境,除了她睡的小塌,一旁还有坐塌上铺着雪白的皮毛,小方桌上的茶杯中正冒着袅袅的热烟。
她这才明白这是一架马车,一架豪华的马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叶云珠故作镇定问道。
“凤南。”江渚不再看着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叶云珠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抓狂了,她这是被劫走了?!仍旧不死心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凤南?我爹爹会不放心吧?”
江渚突然逼近她的面门,嘴边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因为我要接我的未婚妻子回家探亲呀。放心,岳父大人可是赞成得很。”
叶云珠开始冒起了冷汗,心里叶怪起了自己爹爹,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把她卖了呢?
一股凉风从马车门缝里灌了进来,还穿着里衣的叶云珠立刻打了一个寒战,用塌上的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要不改日再去凤南?我这身子娇弱地厉害,一定要绿萍在身边的。”
江渚将早已准备好的汤婆子扔了过去,正好掉落在叶云珠的被子堆里。
接着又面无表情地开始望着窗外的雪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
马车疾驰在官道上,窗外初冬的新雪簌簌地飘落着,偶尔一片雪花透过门窗溜了进来,又因为马车内温热的空间转瞬融化。
叶云珠老实地抱着汤婆子,低头拨弄着上面繁复的花纹,时不时拿眼神偷看一眼一直喝茶的江渚。
她明显地察觉他应是生着气的,眉眼冷淡如雪,不如以往柔和,那日的话他应是听见了!
在看了无数眼之后,江渚放下了茶杯:“有事?说。”
叶云珠憋红了双脸,用微弱的声音扭捏道:“我想要如厕。”
江渚冰冷的眼神一滞,随即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停车。”
马车悠悠的停了下来,叶云珠裹好自己的披风,在赶马车的西陵的帮助下下了马车。
看着光秃秃的树林,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在浅浅的雪地里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