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槐抬眸看着她:“又想趁我睡着爬床?”
闻言,苏棂玉白皙的脸上腾的烧红一片,什么叫又?我的乖乖,这夺舍者是真不想让她好过。
待反应过来,她赶紧摆手:“不会了不会了,从前的事我都忘了,我以后再不会贪财好色了。”
离槐:“嗯?”
苏棂玉微微偏头,不去看他的含情眼:“之前的我不是我,算了,说了你也不信,嗯……你能不能也忘了这之前的事,就当这是我们认识第二天?”
离槐说两个字“不能。”之后,自顾自脱了外袍躺到了榻上,苏棂玉赶紧避开视线,去收拾带过来的行囊,里面有衣物被子等物。
……
“嘶——”似有一声低声痛呼。
苏棂玉叠放衣裳的手顿了顿,侧耳去听好像是离槐。她赶紧放下衣物跑去床边查看动静。
“你怎么了?”
“走开!”离槐惊坐而起,颤抖着手将床帐迅速放下。
苏棂玉迟疑了一会,想起苏槿儿曾说离槐身体病弱,现下他这是发病了吧?
苏棂玉不再犹豫,一把拉开了床帐,此时离槐哪里阻止得了她的行为,却见他眼底一片猩红地盯着她,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苏棂玉心下一紧,爬上床来试探他的体温是否正常。
这一伸手,离槐直接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入到怀中,苏棂玉一惊,挣脱而出。
抬眸之间却见他满头青丝瞬间化为白色。额间、眼角之处皆显露出红色的暗纹,形如女子点妆的花钿,此刻显现在他的脸上显得妖冶至极。
苏棂玉脑子轰隆一下炸开了,哪有人犯病会如此妖邪,她亲眼见识过了鬼魅夺舍,眼前这人如此不同寻常的表现,他这是怎么回事?
未及深想,离槐再一次伸出手拽她,她看到他的指甲陡然间长长了两倍,迅速躲闪之间,她还是被抓到了。
“啊——”苏棂玉低低痛呼一声,垂眸去看,白皙的手臂上顷刻渗出了四道血迹。
离槐也似愣了一会,停住了拽她的动作。
得了片刻喘息机会,苏棂玉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戏文里说的度真气救人,她没有真气,灵力可行?
没有过多时间让她想办法,她双手打出一个复杂手印,直指离槐眉心丹田处,一股绿色的灵力缓缓从她指尖流出。
离槐似是有所感应,神情舒缓下来,眼见着眸中猩红渐渐化为了黑色,然后眼皮一合,睡着了。
苏棂玉给他输了一炷香时间灵力,早已累得精疲力竭了,见他发色恢复如常,暗纹全部消退这才停了动作,下一秒自己也睡晕过去了。
翌日,一声鸡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缕晨光照射在离槐的面上,他无意识地伸出手挡了挡阳光。忽然他惊醒过来,猛然坐起身来,他竟然一觉睡到了天明,以往毒发之时他都是痛晕过去又再次痛醒,需要反反复复折腾一个晚上,垂眸端详自己的手,尖锐的指甲已收回成正常长短,他心中稍缓。
下一秒他又瞧见了躺在一旁的苏棂玉,女子眼睫垂着,早已熟睡过去,只是那脸色看起来毫无血色。
离槐细细打量了她片刻,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眼里闪过一阵狠厉之色,伸手掐住了她白皙细弱的脖颈。
女子似乎感觉脖子处有些不适,抬手欲推开离槐的手。
手上冰凉的触感传来,离槐垂眸看去,思及昨夜发生的事情,也不知这等凡女身上怎么会突然有了灵力,而且她的灵力竟然能减缓他的痛意。
离槐收回了掐住她脖子的手,冷冷的看着她。
……
苏棂玉悠悠转醒,看到一旁坐躺着的离槐。
“你醒了?”离槐眉眼之间满是温情,好似昨夜的发狂之态都是假象。
苏棂玉清醒过来,忙惊得跳下了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睡在这里的。”
她还真是又爬床了,好尴尬,好想逃。
刚打开门闩欲走出,她突然回忆起昨夜他发病之事,厚着脸皮又走了回来,警惕地看向他。
“你昨夜是怎么回事?”
离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体内会有灵力?”
苏棂玉心中咯噔一声,他怎么也知道灵力?
离槐微眯眸子,把她的深情尽收眼底,思及这两日苏棂玉的变化,狐疑道:“莫非你夺舍了她?”
闻言,苏棂玉恼了,拳头握住了又松开,终究是没忍住出声道:“是那个人夺舍了我!”
话出口就不能收回了,她怔怔地望着离槐:“你也知道夺舍之事?”
思及昨夜他的妖冶模样,一个念头在苏棂玉心中浮起,她又退后了两步:“莫非你是妖?”
离槐眸中微闪。
又听她继续道:“然后你在两年前离槐受伤之时乘虚夺舍了离槐?!你这样有违天道!”
离槐嗤笑一声道:“没有妖物敢夺舍我,哪只妖会选我这样中了奇毒的躯壳,我这毒可是药石罔效,只怕连妖看了也束手无策。”
他认真看着苏棂玉,没有错过她说夺舍之时眼里将将要喷出来的火,看来是极度怨恨对他人行夺舍之事,被夺舍后原本的灵魂还能再回来吗?
苏棂玉仍有狐疑。
离槐穿好散落在一旁的外袍,下了床,想看看她手臂上的伤痕:“你这是怕我是妖还是见过我毒发的样子便要厌弃?”
见状,苏棂玉后退一步,躲开他的动作,以为他又要抓她。她垂眸去看自己臂上的伤痕,血迹已干涸,痛意仍在。
离槐不再上前,转身自顾自出了门。
想到家里欠的债务,苏棂玉不再多纠结此事,当下还是挣钱更重要,她也跟着出了门。
照例她先给院中的缸装满了水,到河边之时,她瞧见了几个洗衣妇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她们身旁都放着四五个木盆,有这么多要洗的衣物吗?还是说她们这是靠洗衣挣钱?
苏棂玉放下木桶,准备上前去询问一二。
“这位姐姐,请问你们这是帮别人洗衣服然后挣钱吗?”
离她最近的黄裳洗衣妇本还跟其他人聊家常聊地兴起,一见苏棂玉来搭话,顿时噤了声,面色也垮了。
苏棂玉讪讪离开,连换了好几个洗衣妇问都是沉默,不欲搭理她,她叹了口气,果然人维持一定的面子还是有必要的,像她这样臭名昭著的,恐怕在这桃源镇问个路都没人肯指。
她还是回去问云娘好,刚想到这,云娘就端了盆脏衣服来河边,苏棂玉赶紧去问。
云娘一听她想通过洗衣服赚银子,露出了一脸稀奇之色,直接将手中脏衣服推给了她:“你先洗洗试试看,看看能否洗好。”
苏棂玉伸出手慎重接过,好像受领了什么重大差事。然后学着云娘的动作搓了起来。
“刺啦——”
云娘抬眸去看,只见苏棂玉手中的衣服破了个洞。
云娘无语了片刻:“这也就是咱们自家衣服料子不值钱,那能雇人洗衣的人家的衣服料子自然都是好的,照你这样洗,赚钱的速度还赶不上赔钱的速度,听嫂子一句劝,换个差事吧。”
苏棂玉欲哭无泪,忽而瞥见木盆里一件衣服上绣着的山茶花:“嫂子,这是你绣的吗?”
云娘点了点头。
苏棂玉艳羡道:“真好看,能不能教教我,我靠绣荷包挣钱也成。”
云娘见她好似诚心想为家中挣银子,也就没有再恼她,只问了她一句:“你幼时家中没有请嬷嬷教过你女工吗?”
这句话仿若一盆冷水当头就浇在了苏棂玉头上,苏家那时有钱,自然是请过工夫子的,可她的绣工愣是气跑了三个夫子,最后只得作罢。
等她绣好,那催债的高爷恐怕早都上门好多回了吧?
苏棂玉挑起四桶水,忧郁着一张脸回家了。
打开门,却见院中不知何时放置了两张书案,离槐正与苏父一起坐在那里抄书。
苏棂玉的视线忍不住被离槐的身影吸引了,他抄书的样子浑身透着一股儒雅,若不知情之人见了,定以为他是个及第的学子。
她凑上前去垂眸看了一眼,纸上字迹清雅灵秀,不见半点张狂之态,若说字如其人的话,莫非这离槐真是个温柔至极的人吗?
离槐忽而抬了头,与苏棂玉的视线对上,她一惊,逃也似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抄了的书定是拿去卖钱的,连他都在帮忙为家中出一份力,唯独她只会惹事。从前锦衣玉食惯了竟不知挣钱这般难,也不知祖父使的什么法子行商,竟能为苏家谋出这么大的家产,可惜了子孙不孝啊。
苏棂玉暗骂自己一句,然后看见了墙角的柴垛,劈柴也是费力气的活,有人嫌洗衣服累那总也有人嫌柴累吧,而且这柴不似洗衣服,劈坏了也不需要赔钱,更不需要像绣花那样讲究一个针脚细密,花样栩栩如生,她怎么劈都行!
她眼睛一凉,快步走到了院脚的柴棚之处。
苏父瞧见她拿起斧头,刚想止住她干这等粗活,下一瞬只听“啪!”的一声,那柴断裂成两半。苏父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又抹了一把自己额上的冷汗,劈柴真有这么简单吗?她这轻松之态怎么看起来劈的不是木头而是豆腐?
苏棂玉身体灵力无意识的流转至手腕,只觉劈柴的滋味特别上头,她越劈越带劲。很快,她后面劈好的柴就堆成了小山。
她起身拍了拍手中沾染的木屑,将柴装进竹篓子里,背起竹篓子就准备出门卖柴了,也不知挣得有没有洗衣来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