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咋看出来的啊？陈念恩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呀。
她继续装傻：“什么念念呀？我不是念念啊！”
宋雪却没有那么轻易被忽悠过去，说：“我很清楚自己的儿子，自从那年战争后，小川就很讨厌机器人，但是他不讨厌你。而且，他对你，甚至比对一般人都要好。”
“我只见过他对一个女孩子这样，就是上次来的念念。”
陈念恩现在心里慌得很，只能咬咬牙继续否认下去：“怎么会呢！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我怎么会是那个什么念念呢？”
“你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机器人。”宋雪坚定地说，“大脑移植术，对吗？”
陈念恩愣住了：“阿姨，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她想起，林川的爸爸也曾经参与过大脑移植术的研发。可是，研究院不用签保密协议的吗，怎么这些研究项目全家都知道啊！
“所以，你真的是念念，对吗？”
陈念恩心里纠结得很，低着头简直不敢看宋雪：“阿姨，林川哥哥不让我告诉你的。”
宋雪知道自己猜对了，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眼里都是心疼：“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才几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念恩紧抿着嘴，怎么办啊？林川不让她说啊，而且，她自己也不想说。她不想再去提及那天的事，也不想让她知道引发了当年那场战争的阿隐和她的关系。
宋雪见陈念恩为难的样子，想到她刚才说，林川不让她说。那么就是说，林川也知道，却不告诉她。
所以，念念变成这样，□□成和林川脱不了干系。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对陈念恩说：“对不起。”
“啊？”陈念恩有些诧异，“阿姨你干嘛也跟我说对不起啊？”
宋雪轻轻眨了眨眼，说：“没什么。就是心疼你，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突然被夸赞，陈念恩有些不好意思。
“念念，阿姨想拜托你一件事。”
“阿姨，你说。”
“不要告诉小川，我知道你是念念这件事，可以吗？”
“哈？”怎么阿姨也不让说。陈念恩真是搞不明白了，林川不想让宋雪知道她的身份，宋雪不想让林川知道她知道她的身份。哎呀，这两母子怎么这么奇怪啊！
“答应阿姨，好吗？”宋雪恳切地看着陈念恩，语气近乎是哀求。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告诉就不告诉了。陈念恩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宋雪这才放松下来，双眼慈祥地看着陈念恩，问道：“那，你现在是和小川在谈恋爱吗？”
陈念恩猛地瞪大双眼，有些害羞地问道：“阿姨，你这也看得出来啊？”
宋雪难得一笑：“毕竟阿姨是过来人。”
陈念恩八卦心起，突然在床边坐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撑在床上，双眼闪烁地看着宋雪：“阿姨，你和叔叔是怎么认识的啊？”
时间像是突然凝滞了一样，周遭的一切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雪微微一愣，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在她面前提起林洋。每个人都觉得，似乎不提起，就不会伤心。她也强迫自己不去提起，不去想，时间确实将她失去爱人的痛给淡化了，不过也好像抹去了相爱的回忆。
时间如此公平，无论痛苦还是快乐，都能随着时间淡化。
如今，陈念恩猝不及防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鼻腔突然一阵酸涩，泪水紧接着涌进眼眶。
陈念恩被吓到了，赶紧拿起纸巾小心地帮宋雪拭去眼泪，嘴上着急地道歉：“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问了不问了。”
“不是。”宋雪解释道，“我没有难过。我只是，一时感触。”
“太久没有人问起他了。”
宋雪平复了下情绪，说：“你让我想想啊……”
林川下班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病房里的两个人，一个小声说，一个大声笑，最后两个人笑在了一起。
结果看到他进来，两个人都立马闭上了嘴巴，还在痛苦地憋着笑。
这……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住了的感觉。
林川：“在说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真是神奇，他发现妈妈甚至比第一次见陈念恩还要开心。
“没有啊。”陈念恩赶紧岔开话题，说，“很晚了，我们别打扰阿姨休息了。”
她一边推着林川出去，一边回头跟宋雪告别：“阿姨，再见，明天再来看你。”
宋雪笑着看着两人，温柔地说道：“嗯，明天见。”
她看着陈念恩和林川推推嚷嚷的，心里竟涌起一股暖意。林川终于有了一点正常人该有的样子了。其实，在刚得知两人在谈恋爱时，宋雪的心情确实挺复杂的。不过，和陈念恩的这几次相处，她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浑身充满活力，开朗又善良。虽然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不过就算变成了机器人，还能依然保留这种性格，实在很难得。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只有这个女孩能走进林川的心。
虽然她现在是机器人，不过这世间之事，本就难测，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就算是机器人又如何呢？
只要有人陪在林川身边，别让他孤孤单单的，就好了。
回去的路上，林川双手交叠在胸前，一脸严肃地审视着陈念恩。
他逼问了她一路，她都不肯说她们刚才在病房里到底说了什么。
陈念恩：“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
“秘密是吧？”林川捏着她的脸颊，将她的嘴捏得嘟起来，说，“不说我就亲到你说为止。”
陈念恩嘟着嘴，眉头一皱，大感不好！她赶紧将林川的手甩开，然后往边上躲，和林川拉开距离，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啊！老是欺负我。”
明天她得跟宋雪告状！
林川抿唇笑道：“这就叫欺负你了？”
陈念恩反驳道：“那当然！你……”她话没说完，就感觉一只大掌压在头顶，将她脸转了过去，唇就被堵住了。
陈念恩：！
又来？！
她用力将林川推开，说：“我还没说完。”
林川将她扯了回来，说：“别说了。”
天幕之下，夜色如墨，月亮和星星都格外耀眼。
空轨列车沿着既定的轨道平稳地向前移动，车内的两人在情欲中沉沦。铺在他们前方的轨道已被击垮，正寻找一个新的方向进行重组。
接下来，陈念恩依旧每天都去医院陪伴宋雪。宋雪和她讲自己年轻时的故事，讲她和林洋相爱的故事，也讲林川小时候的故事。
这些年，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虽然有护工机器人照顾，虽然林川每逢放假都会来看望她，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和她交心。
她所有想说的话，只能透过窗户，在心里给窗外的蓝天白云倾诉。
这几日，她和陈念恩讲自己过去的一切，感觉像是将自己的前半生重新走了一回。那些鲜活的快乐又重新注入她的身体，她一日比一日地开心起来。
林川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妈妈这个样子了，她感觉陈念恩身上似乎真的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让她身边的人快乐。
上天之所以一次次地将她送到他的身边，也许就是为了弥补这20年来对他的亏欠。因为她的出现，他似乎可以与过去的一切和解了。
他开始相信，他的生活，也是可以快乐起来的。
心里那堵在无数个痛苦孤寂的夜晚里筑就的石墙，正轰然坍塌，露出了被包裹着的最柔软的部分。
他暗自对自己发誓，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把她弄丢了。
他一定会，好好地，好好地，爱护她。
这时，护工机器人也检修完毕，被送了回来。
原本陈念恩还是想继续来医院陪伴宋雪的，不过宋雪担心陈念恩太累了，说道：“你等小川放假再一起来就好，不必天天来。这几天阿姨很开心，但阿姨也心疼你。”
既然宋雪这么说，陈念恩也不好坚持。
林川也担心陈念恩一个人在家太无聊，允许她出去玩，不过每天都要叮嘱一次，有事要第一时间找他。
陈念恩觉得林川可能是年纪大了，真的很爹，她又不是小孩子。
她这天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眼角却不经意瞥到挂在墙上的电子日历，上面赫然写着：9月1日。
陈念恩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今天是9月1日了啊。
是铁市大学报到的日子。
她忍不住想起收到录取信息那天，虽然过去没有多年，却恍如隔世。
她最初来铁市的目的，就是为了去铁市大学读书，没想到却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她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可能再去报到了呢？
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她既不是人类，也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可是，她还是想要去看看。
就去看看。
她搜索了铁市大学的地址，跟着导航，轻松地就来到了。
她站在外面看着这所学校，简直叹为观止，学校主校楼如同一颗巨大的晶体，外墙由智能玻璃构成，随着阳光的移动投射出不断变化的色彩。
门口有不少和她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陆陆续续走了进去。她的心里突然就难过了，本来她应该和他们一起的。
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陈念恩突然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进去。她若无其事、信心满满地走在人群中，和他们一起向着校门走去。
在通过大门的时候，大门的检测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并且大声提醒道：“对不起，您不是本校学生和职工，没有权力进入本校。”
顿时，周围的学生全部看了过来。
陈念恩没想到会引起这么高的关注，低着头转身就想走。可是刚走没两步，面前就有个高大的身影拦着她。
她往左挪了一步，那个黑影也紧跟着往左边挪去。她转而向右挪去，那人也跟着她向右。
她恼了，抬起头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挡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趾高气扬地看着陈念恩说：“我就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闯入铁市大学，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机器人。”
“什么？机器人？”铁市大学的机械制造、人工智能等与机器人制造相关的专业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因此有不少这些专业的学生听说，都好奇地聚集上来。
“这个机器人做得比我家的逼真多了。”
“而且她看起来不呆耶！”
“喂，你想进去学校干什么？该不是也想去上课吧？”
“哈哈哈哈，机器人也要上课吗？”
有一学生抓起她的手：“让我看看你的信息。”
陈念恩不习惯被陌生人触碰，她更是想起她的登记信息上那5个让人面红耳赤的字，想要抽回手，对方却死死抓着不让。
“你放开我！”
“我就看看。我就好奇，你是什么机器人，哪个厂商制造的。”
陈念恩按着自己的手背，拒绝道：“不可以。”
她并不知道，在铁市，任何一个人类都有权检查路上独自一人的机器人，确认他们是否被遗弃的机器人，或者是未登记的机器人，以便及时通知相关部门进行处理。
这人估计没有被机器人拒绝过，更是觉得拉不下脸，他和陈念恩杠上了，非要查看她的信息。
陈念恩为了挣脱，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机械身体的力量明显要强于人类，对方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
一次次被一个机器人羞辱，那人彻底恼羞成怒，指着陈念恩说：“一个机器人还敢伤害人类，快把她抓去安全局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