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言一个劲点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对面前的陌生人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搞得他忍不住心里发紧,又控制不住想要与之亲近。
“你在哪个班?我帮你搬过去。”男人轻笑出声。
“高一四班。”况言答得流利,仿佛预演练习过无数次,“我自己来,不麻烦老师。”
“那你加油!”男人鼓励道,接着不作纠缠,毕竟这所学校能闲下来的人很少,特别是老师。
难以想象的重量压下,况言咬了咬下唇,把即将离开的人叫住,“老师,您叫什么?”
回头看了眼况言,男人站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笑意全无,眼底藏着厌恶,声音依旧温和,“我姓祝,祝祈梦。”
直到上课铃响起,况言全程脑子轻飘飘的,堆满笑容的脸把刚结束秋眠的同桌吓得心底毛毛的,直道学校把人逼疯了。
“你受什么刺激了?”同桌拉着椅子往过道移了移。
当事人只是摇头,半个字不吐。
不多时,高一四班新建了一堵书墙,书籍堡垒彻底竣工。墙后的况言正襟危坐,扫了眼进教室的老师,确认不是想见的那人,便放宽心趴了下去。
一连睡了整个上午,况言只觉神清气爽,精神面貌都变得不同了,见证该变化的同桌惊惊乍乍道:“哥们,昨晚去做贼了?睡得比我还嗨!”
因为梦到了祝老师,况言心情极佳,“没有,我在通水管。”
“嚯,挺牛b的。”
寒暄几句,二人进入食堂。
食堂内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人挤人列了几行,黑白校服填满整层楼。这些学生低头排着队,大多手里抓着背书的小册子,偶尔有人拿笔刷题。
饭桌上,学生们低头吃饭,少有人闲适地聊天,基本都是囫囵吞枣地往嘴中塞食物,简单嚼两下便吞进肚,从坐下到起身竟是五分钟不到。
话匣子同桌被头顶白光一照,嘴皮子就跟冻住了似的,沉默着走到队伍末尾,脑袋垂了下去,和其他人融为一体。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总算排到了况言。
窗口后的食堂工作人员身材健硕,被白衣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豆般的眼睛夹在口罩与帽子之间,高大黑影投下,盖住了半片菜品。
虽说是菜品,况言打心里不大认同。这些菜长得差不多,要么是几根发黄的菜叶子软趴趴地躺在油汁里,要么是颜色诡异的糊糊黏在铁盘内,谈不得半点食欲。
转头一看,隔壁队伍头部的学生面色不改,可汗大点兵似的把菜点了个遍。
“砰——”
剁肉声爆裂在耳畔,况言看似十分犹豫,慢吞吞地点菜,实则在偷看透明窗口后放的房间。
就在魁梧工作人员后面,干瘦的身影背对着众人,白色工作服染满了鲜红血液,一手扶着砧板上的东西,另一手握着红色菜刀。
而发出爆鸣的家伙,正是掉在地上的断肢。断肢大约两拳长短,小腿粗细,取了肢节的中间部位,皮肤雪白,皮下肉质红得出奇,仍淌着大量鲜血。
或许是类似的情况时常发生,后厨的天花板、墙面沾染了不少血迹,地面更是血流成河,其中泡着几根菜叶。
后厨人员在剁肉,可学生能选择的菜品里没有荤菜。
“你试试,超级难吃。”见况言在对面落座,同桌挤眉弄眼地低声说道。
于是况言把学校的特色菜品都尝了一口。
没有味道。
就单纯的尝不出味道,难以下咽。
发现难友面色无异,同桌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大哥,这么难吃,你给点反应啊?还是说你的境界飞升,来到了那些魔鬼的程度?”
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些速食主义者。
“吃不出味道。”况言也觉得奇怪,记忆里自己的味觉并无故障,好歹能尝出点味道。
共同话题少了大半,同桌只得埋头干饭。筷子断了半截,在饭菜里搅了搅,他眼睛一亮,“兄弟,今天盲盒出货了,你快看!”
咀嚼的动作一顿,况言看到了同桌筷子上夹着的东西。
棕黑色的,长着翅膀,两根触须无力地空中摇摆,身上粘上几丝黄色酱汁。
这不就是蟑螂吗?
还只有半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