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气象，沿城的街道两旁都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

“哈——”穿着毛茸茸的红色鹿角外套的小男孩，趴在后座桌椅上对着车窗哈气，随后用手指在薄薄的水雾上画了个歪歪曲曲的爱心。

华霏透过后视镜见他玩的不亦乐乎，也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这次过年，她带着奕奕一同回去沿城。

这是奕奕第一次和她回沿城过年，从早上醒来便开始期待了。

奕奕没一会便玩腻了，抱着自己心爱的小恐龙玩偶，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奕奕：“妈妈，我们要去的是你以前的家吗？那是什么样子？也有游乐园吗？”

在奕奕的印象里，家里总是放满了他喜欢的玩具和书籍，家里的后花园建了一个丰富多样的游乐园供他带其他小朋友回来玩耍。

华霏眨眨眼：“是妈妈的家哦，哪里有许多妈妈的好朋友，不过很可惜，那里没有游乐园。”

奕奕皱着眉，换个词：“那有收藏室吗？我想看看妈妈以前喜欢收藏什么。”

华霏：“……”

有钱真好啊，连收藏室都有。在顾家，奕奕有一整层楼专门放着他各种各样的机器人模型。

华霏想起自己十六七岁时，房间出了床便是放的满满当当的周边和漫画。

那姑且也算是个收藏室……吧？

华霏摸了摸鼻子，不太确定道：“应该……有吧？”

奕奕闻言眼睛一亮：“好耶！”

小小的人对自己的母亲充满了好奇心，以前只能通过华霏的只言片语去窥见那冰山一角，而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去认识一下他不曾见过的妈妈。

奕奕对这次的旅行充满了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车子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华霏带着奕奕下了车。

地上铺满了爆竹碎屑，年味十足，虽然沿城也禁止过烟花爆竹，但效果不咋样，很坏就被无视了。

奕奕很少见过这样子的街道和楼房，满脸新奇的东张西望。

老旧小区的电梯也同样布满了时光的痕迹，内部贴满了泛着黄的各种广告，关门开门都会扬起一阵尘埃。

华霏牵着奕奕出了电梯，左转拐了个弯，停在一扇门前。

大抵是太久未来过了，有些近乡情却，华霏停留了片刻才敲门。

没一会门便开了，一个烫着卷穿着羊毛大衣的中年女人，看清来人是谁，眼前一亮，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个巨大的笑来。

华霏弯了弯眉眼：“齐妈，新年快乐——”

齐红英向前一步，将人拥入怀里，眼眶微红：“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今年就别走了，就在齐妈这过哈。”

华霏鼻头忽地一阵酸涩，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在那没有母亲的十几年，是齐红英一次次用她温暖的怀抱来弥补那缺失的母爱。

齐红英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华霏的身后，那道小小的身影躲在华霏的腿后，小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角，紧张的探出个头来。

等对上齐红英温柔慈爱的目光后，又猛地缩回去。

齐红英的心脏一下就被击中了，她弯下身子，夹着嗓子轻声道：“你就是奕奕吧？你好呀，我是齐奶奶。”

“你好呀——我~是~齐~奶~奶~”魏凌突然从她身后蹿出阿来，学者齐红英的语调调笑道。

齐红英脸上的笑容一顿，气恼地举起手作势要打她。

魏凌娴熟地躲过，快速地绕过华霏，抱起奕奕就跑。

一边跑一边大声笑道：“略略略——打不到我！我可是全沿城最灵活的猴！”

华霏笑得不可开支，倚靠在门边。

齐红英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气道：“都快三十，还这么跳脱，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

魏凌远远地传来一句：“我二十八！”

华霏眼见齐红英更生气了，连忙挽着她的手往里走，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齐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

齐红英：“你叔他今天一大早就去集市挑了块最新鲜的猪肉给你包饺子，等会多吃点，哦，对了——还有你喜欢吃的虾！”

她絮絮叨叨的分享着，华霏安静地倾听，时不时点头应和。

奶奶在以前是镇上的小学老师，魏凌的父母都是她的学生，两家住的极近，关系很亲昵，魏凌小时候没少在华霏那过夜。

没一会，抢孩子的那位人贩子终于舍得回来了，魏凌牵着奕奕的手进来，另一只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

她朝华霏挑挑眉：“等天黑了，我带你娘俩放烟花去。”

华霏无奈：“沿城这些年不是又开始禁烟花爆竹了吗？”以前上学时，她为了放烟花，没少和小区保安玩躲猫猫。

魏凌笑意盈盈：“老规矩，你去盯梢，有人来了，我们就躲起来。”

华霏迫于她的淫威下，不得不答应。

夜幕降临，电视机播放着春晚的声音，屋子内弥漫着饭香味。

这大抵是奕奕过的最热闹的一个春节了，被魏凌带着到处串门，都里塞满了糖果和饼干，小脸泛着红意，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活泼。

连饭桌上最讨厌的胡萝卜都没那么抗拒了。

魏凌是独生女，家里也一直没有在多个孩子。导致这老两口在看见奕奕后便稀罕的不得了，连一向受宠的华霏都得靠边站。

魏凌看着被不断投喂的奕奕，悄悄的戳了戳华霏：“我爸妈又开始喂猪了，不过这次是你儿子，要不要给奕奕备点健胃消食片。”

华霏瞥了她一眼，微微勾唇：“用不上那玩意。”

果不其然，奕奕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肉，朝妈妈投去一个求救的小眼神，他第一次感受到有时候，爱是一种负担。

华霏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她转头看着齐红英，指了指桌上的一盘菜，佯装诧异：“齐妈——这个是什么做的，好好吃！”

那道菜是唯一一道齐红英亲自操刀，闻言，立马眉开眼笑得往厨房去了。

华霏熟练的端起奕奕的碗，将里面大部分肉拨到魏凌碗里。

魏凌气笑了：“以前是你，现在是你儿子，你们把我当垃圾桶了是吧？！”

华霏头也不抬：“能者多劳。”

魏凌抗议：“够了，我要减肥，别给我这么多！”

华霏温柔的看着她：“小笨蛋，别说傻话了，爸爸不允许你伤害自己的身体。”

一旁的真爸早已习惯这场面，若无其事地夹了一筷子菜。

奕奕被逗得咯咯直笑，歪倒在华霏身上。

饭桌上充斥着欢快的气息，去而复返的齐红英手里拿着一瓶酱料，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这可是我自己做的秘制酱料，别的地方可买不到，冰箱里还有两罐，等会你带罐回去。”

华霏笑道：“好啊，谢谢齐妈！”

齐红英笑得见牙不见眼，瞧见奕奕碗里的肉都吃完了，作势又要夹一块给他：“吃完了啊，奶奶再给你夹一块好不好？”

这回奕奕还没说话，魏凌就先忍不住了：“妈，够了够了，吃太饱不好，等会还要带奕奕下去放烟花呢，又跑又跳的。”

齐红英只好作罢，其他人齐齐松了口气。

*

沿城的夜晚和京都的纸醉金迷不同，充满了烟火气，不少老人带着孩子或者宠物出来遛弯。

几人找了个空旷偏僻的角落，蹲在一块挑选烟花。

华霏并不喜欢玩烟花，很快就被魏凌塞了个打火机和几根仙女棒，打发去盯梢了。

华霏临走前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们注意点，别乱来，我不想大过年的还得去警局捞你俩。”

魏凌比了个OK地手势：“放心吧，我以前可是沿城消防安全宣传大使！”

华霏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说是离开，不过是在不远处的公园里找个椅子坐着。

身后传来一阵阵烟花燃烧，以及两人嬉闹的声音。

魏凌：“奕奕，这个好，我们小区的那只大黄狗一天天的尽欺负隔壁的元宝，炸他狗盆！”

奕奕：“好呀，我还想玩那个大的。”

魏凌：“好！大胆玩，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止我们玩烟花！”

华霏眼角抽了抽，真诚的希望他两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不得不承认，这两纯属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奕奕都被她带的有点过分活泼了。

华霏叹口气，眼里却荡漾着轻浅的笑意。

夜深了，寒意又重了几分，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

华霏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她站起身来，准备朝玩得不亦乐乎的那两人走去。

突然有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车灯扫过角落那两人。

魏凌以为有人来抓了，快速的抱起奕奕跑路，没一会，连人带烟花不知藏哪里去了。

华霏挑的位置也极为隐蔽，有几棵树挡着。

她越看这车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一会，车上下来了个挺长挺拔的身影。

只见那人点了根烟，依靠在车旁，仰头看着居民楼内的万家灯火。

整个人透露出淡淡的孤寂和疲惫。

华霏一眼便能认出那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似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华霏朝他走去，失声道：“顾乘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