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夏天终于结束了。
诺拉倚在火车窗边,望着窗外已略显枯黄的田野。但往往在这萧瑟时节,英国的魅力才真正显现。
列车穿越起伏的山涧和高桥,驶过一片又一片的百合田。
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莉莉了。等今天的事情结束后,她一定要去看看她。
列车在最近的一站停下,奇彭纳姆。下午三点,诺拉下了车,试着在记忆中找回五年级时那条通往目的地的路。
她穿过长满荒草的小径,牛仔裤和运动鞋沾满了泥巴。那还是佩妮去伦敦前送给她的。虽然有些狼狈,但她心情不错,只要一些小小的紧张。
戈德里克山谷已经近在眼前。对于已经长达千年的小镇,五年的暌违根本无法带来任何风貌上的变化。也许对戈德里克山谷来说,诺拉变得比较多。
她循着记忆找到了那座熟悉的小屋,门牌上依然挂着木头做的门牌。
她轻轻地扣动了一下花园小门的门环。一只地精从土里探出了头。
过了一会,房屋的主人从屋里走了出来。那一瞬间,不可思议的表情爬上的他的面庞,他走近了。隔着花园的栅栏,诺拉和詹姆瞪大眼睛看着对方。
儒雅?诺拉从没想过会用这个词形容詹姆。
他还是戴着眼镜,头发也不怎么服帖。可就是哪里变了。
换做以前的詹姆波特,在看见她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门口,应该立刻就大喊大叫起来,可现在的他只是微微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程度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当然,肤浅地说,詹姆的外形也有所改变。以前的詹姆个子很高,但太瘦了。这对追球手其实是个优势,他比一般的追求手更灵活。但现在他看起来结实、流畅,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
她没怎么见过詹姆穿麻瓜的衣服。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卫衣,上面绣着一个白色的 P 字。P,代表波特还是普德米尔联队?总之,这让他的气质像一个在剑桥学数学的大学男生。
梅林啊,这还是那个在弗立维的讲台里放爆炸臭虫的詹姆波特吗?
“梅林啊,这还是那个诺拉佩雷斯吗?”
詹姆率先打破他俩尴尬的对视。他的声音比以前沉着多了,虽然语气还是稍显夸张。
他点了点下巴向诺拉示意,于是诺拉也无奈地微笑着,顺着他的目光转了一圈。
“哇,”詹姆笑着说,“看看你的头发。”
“波特牌生发剂的功劳。”
“不过,”詹姆朝她眨眨眼,“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个发型。”
他的一句话把诺拉拉回了那个他们一起度过的温暖天真,头发乱糟糟的学生时代。
一下子,詹姆不再陌生了。
“是因为比较像你吗?”诺拉的嘴角扬起。
他们咧着嘴看着对方。直到诺拉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她提了一路,在对角巷的土耳其甜品店买的食物。不知道现在的詹姆还喜不喜欢吃甜食。
“能不能邀请我进去说……”
詹姆哈哈大笑起来,脸上露出了以前恶作剧之前,那种期待把别人吓一跳的神情,“快进来,我有个惊喜给你。”
他们穿过门廊走进波特的家里。这件屋子还是那样的整洁明亮,空气中充满了淡淡的柑橘类香气。
“是谁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天呐,她怎么会在詹姆家的客厅里,在下午四五点的阳光下,见到了那个她日思夜想的女孩?
她们只是四五个月没有见而已。但莉莉将手中正在整理的羊皮卷哗啦啦地扔在了地上。她几乎是奔跑着过来把诺拉紧紧搂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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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快点,你要把诺拉饿死了…”
诺拉在客厅作出认真欣赏波特家的挂画的样子,假装没听着莉莉走进厨房催促詹姆的声音。
詹姆的父母(据他所说)去澳大利亚看望他的姑妈了。因此,房子比起五年级来的那一次显得凌乱一些。
诺拉走到壁炉前,上面还摆着詹姆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不过又添几张新的,比如莉莉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的背影,以及……小天狼星穿着短裤,拿着比人还高的冲浪板站在沙滩上的照片。
看着他凌乱的黑色卷发和脸上的笑容。诺拉忽然感到有些嫉妒。她拥有的小天狼星,只有一只握着酒杯的手而已,而詹姆拥有这么多的他。
“相信我,她没那么饿。”詹姆的苦恼里带着点戏谑,
“谁让她不说一声就来了。我的材料都不够……得做我的拿手菜啊,让她刮目相看,让她永远也忘不了…”
“行行行,”也许莉莉翻了个白眼,但她的语气像宠着他似的,“让我来帮你,这样快一点.”
“不不不,做饭是男人的事,你驾驭不了的……”
“你是不是忘了,”听声音莉莉像是拿什么拍了他一下,“我每天要用几百种原材料配魔药,这点活还不是小菜一碟?”
“哎哟,”詹姆装模作样地痛叫一声,“Ne rentrez pas dans la cuisine!”
诺拉实在忍不住撇了撇嘴,他什么时候学会了法语?
在他的胡搅蛮缠之下,莉莉只得从厨房退了出来,无奈地对诺拉一笑。但那笑容透出全然的幸福。
仿佛刚刚路过的那片田野,夏日的百合全部绽放。
厨房里,詹姆轻声哼起歌来:
“She comes in colours everywhere,
She combs her hair,
She’s like a rainb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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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一道芝士烤鸡,虽然诺拉一直连声赞不住口,但直到莉莉淡淡说了句“还不错”,詹姆才露出快把尾巴翘到天上的得意.
晚餐后,他们一起窝在沙发里,客厅的棕红色沙发在温馨的昏黄灯光下,呈现出一幅过去经常出现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图景。
詹姆轻敲面前的棋盘,两人对战的棋盘瞬间变成了三角形,
“哇,”诺拉惊叹道。
詹姆得意地又敲了几下,棋牌变成了四个格子,五个格子,“这是我爸爸发明的。可以容纳我们四个,”他当然是指掠夺者们,“再加上我爸爸自己。”
他们刚摆好棋子,詹姆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跳了起来:“我们该叫上虫尾巴!”
“别!”诺拉赶紧制止。彼得不是她最烦的人,也应该能排到前几名了,“不用,不用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啊,”詹姆说,“找月亮脸可能麻烦点,但我家的壁炉和彼得那儿是连着的。”
“那你刚刚怎么不叫小虫来?”莉莉问。
莉莉居然叫彼得“小虫”?诺拉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太开心,一时间给忘了。”詹姆挠了挠脑袋,“再说四个人,饭肯定不够吃,甘普那个老家伙定的法则又不让我变多一点……不过现在叫还来得及,我五分钟就能把他带回来!”
他说着兴冲冲地朝壁炉钻去,诺拉连忙把他一把扯了出来。
“我真的,不想见到他。”
诺拉终于还是实话实说了。场面一时有些小小的冷却,直到詹姆叹了口气:“哎,可怜的虫尾巴。”
诺拉忍不住反问:“他有什么可怜的?”
“呃……毕竟他以前对你还挺着迷的。”詹姆不着调地说。
“你说的‘着迷’,是指五年级舞会我被大家集体厌烦之后,他就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吗?”诺拉讽刺地说。
诺拉的话让詹姆神情一僵,但他很快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其实在四年级的时候,我还打算撮合你们俩来着……”
“什么?”诺拉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了?”
“那时候我特别想让你成为我们的朋友嘛,”詹姆笑得一脸无赖,“我想,如果你和彼得在一起了,就能更容易拉你进我们的……”他转着眼珠思考如何措辞。
“团伙?”莉莉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
詹姆毫无原则地竖起了大拇指:“对!就是这个词。”
“你真无聊。”莉莉不高兴地喊到。
“女士们,冷静,冷静……我是说,这事儿最终也没发生吧?我也没真那么做。”詹姆辩解。
“当然。”他补了一句,“主要是小天狼星不同意。”
听到这个名字,诺拉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发烫。
“他怎么说的?”问得好,莉莉。诺拉立刻竖起了耳朵。
詹姆想了想,说:“他就说了一句话‘撮合个屁’,然后一脚把我踹下沙发。”
“就这样?”莉莉继续追问,为什么她总能问到诺拉心坎上。
“就这样。”詹姆耸耸肩。
莉莉冷哼一声,“他是出于什么心理说这种话?真奇怪。如果他喜欢别人,为什么不说清楚?”
“他可是小天狼星啊,”詹姆为自己的朋友辩护道,“他只要多看谁一眼,那个女生就应该知道他对她有意思吧!”
“你说的是小天狼星,还是蛇怪?看一眼就会死?”
诺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个把自己晾在这,开始斗起了嘴。
“冷静!冷静!”她红着脸大喊,没想到她也开始喊这句话了,“我们都二十岁了,别老翻过去那些旧账。”
詹姆也笑了,凑到莉莉旁边,小声说:“其实你欣赏不了他的帅,也挺好的。”
“女生又不像男生那么肤浅,只看脸。”莉莉翻了个白眼。
“女生才疯狂呢。”詹姆挠挠头,“高年级的时候我们甚至都不敢让小天狼星喝外面的水,”他开始觉得荒谬地笑起来,但声音越来越低,“每次都得先放到彼得面前,要是没哪个女巫突然冲出来把水打翻,才让他喝……”
诺拉忽然感到一阵不适:“你们真残忍……”
詹姆斜她一眼:“彼得就喜欢你这样。”
诺拉发誓,她此刻真的想踹他两脚。
“别再开玩笑了,”莉莉板起脸来,“跟诺拉好好说清楚。”
“好吧。”詹姆忽然站起身,走到诺拉旁边,一脸认真地站着。这个版本的詹姆让诺拉惊恐得往沙发里缩了缩。
詹姆忽然开始坦白:“其实,关于彼得躲你的事……我也有责任。”
“那时候,我总觉得,你对小天狼星若即若离的,像是在玩他。”他说得很慢,“我以为是因为你有很多备胎,比如彼得,还有其他人……所以我让彼得不许理你了,我以为这样你会对小天狼星认真一点……”
“还有格兰芬多有些人排挤你……现在想起来,可能和我当时的态度也有关系……”他叹了口气,“我就是受不了你那样对他。”
“对不起。”詹姆金褐色的眼睛看着她,真诚极了,“对不起,我那时候那么荒唐、幼稚。”
诺拉有点手足无措:“没事……那就是你啊。你只是想对你的朋友好而已。”虽然有时候那种“好”是他想当然的。
“是啊。”詹姆笑了,“所以我也不后悔。如果不经历错的,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对的?”
他看了莉莉一眼,莉莉朝他鼓励地点点头。
“不过我还是得对那些我曾经伤害过的人道歉。我跟彼得道过歉了,现在……我也想跟你说。”
如果承认错误是成长的第一步……
詹姆真的长大了。
“我原谅你了。”诺拉爽快地说。
“诺拉,相信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来弥补当年的事。”詹姆诚恳地说。
“没那个必要。”诺拉摇头。
毕竟,她当年确实没有因为被格兰芬多的同学排挤而觉得多难过,更别说彼得躲她了,那简直是喜事一桩。
“只要你有需要,告诉我就好。”詹姆认真地说,“毕竟……也不是每个人,我都有机会弥补曾经造成的伤害。”
说到这里,詹姆的眼神忽然有一瞬的空白,像是思绪被抽走了。一种遥远而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慢慢浮现。也许他真的想起了某个人,他曾经“欺负”过的某个人。
诺拉微微侧过头去看莉莉。她正低头抿着嘴,没有说话。
那是一个因为此刻莉莉在场,所以他不能再提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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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