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贺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说爱的，但他不清楚在父亲眼里到底什么算爱，如果是像莫凛一样，有能为对方想的责任心的话，顾纪繁是有的，在天门里的日子，他见过太多顾纪繁为他想的时刻了，他本就是有意想去重逢顾纪繁，在她自己眼里，顾纪繁一定说个不错的恋人。

而莫凛，他能够了解到顾纪繁的机会太少了，他现在急于知道一个答案，于是他选择相信自己儿子的体会。

“我觉得，他是爱我的。”莫贺与按照他心里的答案回答到，可说完却见父亲再也没有下文，只是点头，嘴里呢喃着“好，好”。

莫贺与不由得心里发毛，莫凛越是不说话这种感觉在心里越发张牙舞爪，像是要把莫贺与的心揪住，于是他张口试探到，“怎么了父亲？”

莫凛还是一言不发，这次他站了起来，看了看手上并不存在的手表，或是发觉这样的动作太过刻意，于是目光转向窗外——协会广场的路灯已经打开了，“天已经黑了，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莫贺与还是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在他的印象里，父亲貌似从来没有来关心过自己有没有早睡，但今天，很多事情都不一样。

第二天一早，莫贺与早早起了床，在莫凛的办公室里看到了父亲还在看自己筛选过的建议信，心里莫名踏实了一点。

今天还有一件大事，临时的动物保护科成立之后，工作一直停留在收留动物这一关，动物源源不断的运过来，直到今天，协会终于协调出一部分病房用于动物的救助。

顾纪繁去帮忙运动物了，莫贺与自愿去帮忙医护的分配。

方欢带着孩子，怎么都不方便，她本来想，自己在旁边等着，等到最后剩下什么岗位就去哪里，正当她在旁边等的时候，又人来和她搭话。

“你也是来帮忙的吗？”

寻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男人，身上已经穿好了白色的工作服，左胸前的工作牌暴露了他不一样的身份——协会内的成员，段晋渊 科长。

方欢几乎是立刻就严肃起来，在好多称呼里面筛选半天，硬是找不到叫他什么合适。

段晋渊看出对方的窘迫，“没什么规矩，叫我名字就行，小渊啊什么的都行。”说着还指着自己的工牌，装作没看到方欢盯着他的工牌看。

“好，小……小渊，我叫方欢。”

段晋渊看了眼在方欢旁边看上去有点怕生的小孩，“这个小朋友是，你的孩子吧？”

方欢点点头。

段晋渊考完研究生之后就一直在协会工作，是一位老博士带他进来的，现在老博士已经死了，他靠着自己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段晋渊远远的就看到了带着方舒来的方欢，兽医选拔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方欢的求职信，了解了她要带着孩子一起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工作的需求，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看上去很年轻啊，没想到已经结婚了。”段晋州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颗糖，“贿赂”方舒不要因为自己这个陌生的面孔就带着妈妈离开。

“哪里，我也不年轻了，不过，我还没结婚呢，方舒……她是我前男友的孩子。”这件事说起来就让方欢有些不好意思，回忆起不太美好的从前，又觉得委屈，但方舒是个懂事的孩子，懂事得让方欢的感知淡化，“把她一个人放家里不太放心，所以就把她带出来了。”

段晋渊有些许惊喜，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嘴里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台上的大喇叭就叫着方欢的名字，叫她快去重病部集合。

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的方欢纠结着要不要带方舒一起去报道，可万一要直接去工作岗位，带着方舒也不太好。

“交给我吧。”段晋渊向方舒伸出手，“我们给你安排了新的住处，我带你过去好不好？”

方舒接受了贿赂，小手已经交到他手里了，但眼睛还是看向妈妈，得到方欢肯定的眼神之后就迈开腿跟着段晋渊走了。

方欢看着段晋渊把方舒带走，眼神一直跟随着，直到看见段晋渊和其他孩子汇合，有些孩子被家长牵着，这才放心了些。

匆匆赶到集合处，方欢领了自己的工服和工牌，熟悉了自己的工作时间，今天上午就这样过去，下午上班时间在两点，她还有时间去看看方舒。

她打开手机，想给方舒的电话手表打电话，却看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验证，名字大概是为了方便工作，直接了当的用了真名——段晋渊。

而自己的微信头像名字都是方舒选的，有些幼稚，头像是一只卡通的小恐龙，貌似是一对，因为以前偶然听到方舒说，本来想给爸爸换一样的头像的，但是爸爸不一样，后来还走了。

同意了好友申请之后，段晋渊的视频通话申请也弹了过来。

接通电话，映入眼帘的是方舒和段晋渊两个人的脸，看样子段晋州抱着她。

“妈妈！”方舒的语气掩饰不住兴奋，方欢忍不住询问发生了什么高兴事，“妈妈，段叔叔给我看了他家里养的小猫小狗的照片，有一张照片里，叔叔家的小猫在喝叔叔杯子里面的茶……”

方舒絮絮叨叨的讲了好多，突然想起来妈妈不在自己身边，于是终于想起来问正事，“妈妈，你在哪里？”

段晋渊笑着，拿过手机，把方舒放下，“我们在协会门口呢，你隔得远不远，要不我带着小舒过来？”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过来了。”方欢拒绝到。

门口，方舒和一群小朋友玩耍着，相较于对抗病毒严肃的氛围，一群孩子的欢笑如同救赎。

方舒在同龄人面前向一个大姐姐，具有绝对的领导能力，段晋渊带了很多糖果，可惜他没有带孩子的经历，只知道有孩子来就拿出糖果，孩子吃完了就给他们添上。

但方舒不一样，她告诉小孩们，听话都可以得到糖果，带着她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

“叔叔，那边围起来的是什么？”小孩指着协会广场一个角落，铁围栏把这一小块地围起来，里面一辆挖掘机正在施工。

“那是给你们准备的游乐园。”

听到这样的回答，所有的小孩眼睛都冒着光，但小孩子的天性还是保持着他们的小骄傲，“我妈妈经常带我去游乐场玩！”

等到方欢赶到协会门口，方舒立刻跑向妈妈。

“妈妈！”

方欢把人抱起来，方舒稀罕的摸着方欢的工服，“妈妈，你的这个衣服好漂亮，白白的，像天使一样！”

方欢被方舒哄得开心，“好，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方欢点点头。

段晋渊也走过来，轻轻宣布了他们的缘分，“以后我们要一起工作了。”

方欢看向他，段晋渊解释到，“我的工作区也在重病区。”

这顿午饭，是段晋渊带着她们去吃的，段晋渊的理由很简单，他对这边很熟悉。

饭后，段晋渊带着她们俩去孩子们的寝室，那是一个像星前收容所的地方，一个大型的幼儿园，孩子们排着队接受身体检查，有专业的老师和医生在这里，老师很温和，笑盈盈的和孩子们说，“检查报告出来之前大家先答应我不要把口罩摘下来好不好？”

大多数孩子都答应着，不过还是有孩子说自己口罩带着很不舒服，想摘下来。

对付这种孩子，老师很是有经验，把孩子抱到怀里说了什么悄悄话，放开他的时候，人就愿意配合了。

方欢叮嘱着方舒要听老师的话，保护好自己，用自己的小水杯喝水，不用别人的也不要借给别人，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和方舒告别。

转角处，方欢看着方舒走进教室，看着方舒把手伸出来，被针扎了也不哭，看着有的孩子还需要老师辅助着登记自己的名字和年龄，而方舒自己拿着笔写得认真。

老师给小孩们大致分了一下班，分为三个年龄段，又带着孩子们去认协会给他们准备的床。

午睡过后，各个班在教室集合，方舒在大班，对这些人都还有些了解，但是她没有看到一个人——午睡之前，那个孩子来和方舒搭过话，大概内容是单纯的小男孩在一群小朋友当中一眼看到了方舒，想和她交朋友，还告诉方舒一会儿到教室了要给方舒一个小礼物。

“小朋友们，以后就是我带着你们学习和玩耍，开始之前我先告诉大家一个不太好消息，我们大班的一个小朋友因为身体问题，不能来和大家一起学习了，不知道大家认不认识他……”

好吧。

方舒把本来已经准备好的回礼收到口袋里，想着一会儿去找老师帮忙转交。

那个男孩被带去了轻病观察区，当这个消息通知给男孩的父母后，男孩的父母似乎没有大反应，仔细问过才知道，男孩的父母是知道男孩身体不舒服的，但他们付不起住院费用，在网上看到了动物保护科的招聘消息，于是想着，把孩子带过去，协会查到孩子的病之后一定会帮忙救助，而他们也能在动物保护科打扫打扫卫生，有个事情干。

协会还是接受了他们，男孩的病并不是感染了这个新病毒，而且也没有传染给其他人。

小病房里，男孩吊着点滴，手里攥着一只用陶土做的星星摆件，他有点紧张，手心微微出汗，这只小星星的棱角被汗水浸湿，颜色微微发深。

护士来给男孩换药，男孩终于鼓起勇气拉住护士的衣角。

心里一个念头闪过——求人办事嘴巴要甜！

“漂亮姐姐。”男孩小声的叫着，“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

男孩把手里的星星塞到护士的手里，“姐姐，你可以帮我把这个送给大班里面一个女孩吗？她叫方舒。”

护士笑着，手里的星星还带着温度，“好，你的病不严重，应该很快就能好了，到时候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

护士说话算话，晚上和同事换班之后就去到收容所大班里找到了方舒，“小朋友，这个是你的朋友要我转交给你的礼物，你看。”护士张开手里的星星，把东西递到方舒面前。

方舒接过这颗星星，这应该是他手工做的，因为星星长得不是特别标准，有一点不太标准，但方舒的眼睛还是亮亮的。

“姐姐，他还会后来吗？”方舒忍不住问。

“应该可以的，他只是一个小感冒。”

方舒突然想起来，自己下午下课之后没有找到老师，礼物还没送出去，“姐姐，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他的，你可以帮忙转交吗？”

礼物如愿得到了交换。

对于这个对自己表现出善意的男孩，礼物如同一个无形的拥抱。

“我希望他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