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天刚亮，大娘已经起来了，隔壁小姑娘已经送来了盐，很幸运的是她没有多说什么，大娘只跟她寒暄了几句，觉得她很是贴心。

云望舒很少见地早早起床，却一如往昔般发现院子里的人都已经很忙碌。刘岩心道：“你今天真早。”云望舒尴尬地笑笑，嗯了一句。原来除了她们房里的人和左羽，大家都起来了，因为轻手轻脚，没有惊扰别人。她心下暗叹这样的分房真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李寻已经巡视一圈回来，道：“还是没有人影。”云望舒道：“你已经绕城一周了么？”李寻点点头，道：“清晨方便多了，直接跑，没人拦。”云望舒很清楚李寻的速度，不需要耗时很久，但还是感到有点儿泄气。

刘岩心在一旁讽笑道：“师妹，我说你不勤奋了。”云望舒臊红了脸，道：“师姐赐教。”

李寻笑道：“你们真有意思。”

阿入走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又和云望舒打了一个招呼，道：“大娘呢？”

“在煮粥呢。我很想问，你睡觉也是这样的吗？”李寻道。

“你有这个闲工夫怎么不去给她帮帮忙？就算摘了也不给你看。”阿入眼睛眯眯的，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云望舒觉得她总是一副笑脸，好像从没有什么能够让她发怒或震惊。

左羽抻着手走出来，道：“那你愿意给谁看？”

“张郁离，我肯给她看。”

张郁离也走出来，笑道：“阿入姐姐，我可不看。你就保留着吧，刚好没那么冷了。”

刚好来了一阵风，吹得她花枝乱颤。阿入嫣然一笑，道：“你真会关心人。要我说，嫁人该嫁你。”

张郁离听了哈哈大笑，嘴咧开得合不拢。

“你真贫嘴！”云望舒笑骂。

大娘在后头怨声载道，一群小年轻，来了这难道要自己全部照顾好吗？昨天还有几个好心的来帮帮忙，今天各个在那里说个不停，没一个晓得来帮厨。

万民梦走出来，道：“你们也不去看看后厨呢？火都要冲到天上去了。没一个人去的，别人个老骨头，还要伺候你们一群住客。”

“你看不起谁？”阿入笑道。

大娘心想着有人说这话，应该马上会有人来的。果真，她们派来了两位年长些的女人和一个始终笼着纱的姑娘，大娘心想情有可原，毕竟人多则乱。她可能并没想到，她们来仅仅是怕她下了毒。如果她知道这一点，她一定会气得站不起来。一群没有良心的家伙！

卢润其实也早就醒了，但她一直在床上没有下来，很享受这样惬意的时光。其实，自她死后，来到这个世界，好像一切都没有那么要紧，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也只会“哦”一声。

来到这里很多人应该都是这样，不管她们的死亡方式如何，她们一定是经历过从没有过的变故。就算是孩童，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死。就算死得几近没有痛苦，她们也要面对从未有过的告别，即使可能是无声的。

一个人不可能和世界毫无牵绊，就算是负面的拉扯，她所承受过的痛苦，也一定是别人从未想象到的。

卢润很高兴到这里来，死亡是她遇到过最好的成长。不过，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她仔细想想，好像快要忘记了。她一定是不太在乎的，不然它一定会给自己刻下最深的烙印，她隐约觉得，这是很卑劣的死亡。或是悲烈？那已经不重要了，自己很久没有回想过了，为什么今天又想起来呢？

她突然侧过身来，抱住了江霄。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霄。”

江霄还睡得很迷糊，黏糊地嗯了几声，眼睛却不舍得睁开，道：“怎么了？”

“你没有选择忘掉，后悔吗？”卢润道。几滴因为睡眠而从眼睛偷跑出来的眼泪顺着眼尾沟滚落下来。

江霄不知是不是在睡梦里回答：“决定了怎么会后悔？已经开始了，就没什么愿不愿意了。”

卢润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又回来平躺着，看向人类一万年也不会看腻的房梁。好熟悉。

“你不要怪自己。”江霄喃喃道。卢润捂着脸转到另一边去，随后就窸窸窣窣起了床。

院子里人声已经到了聒噪的程度，江霄皱起眉头，哼了一声，道：“吵死了。”睁了眼，发现空无一人，突然清醒过来，感到有点儿羞愧，动作麻利地起了床。

刚一开门，几个调皮的就在门外蹦蹦跳跳大叫起来，吓得江霄头向后一撇，抚胸跳了起来，像一只受了惊的狗。

刘岩心和左羽很麻溜地给张郁离和云望舒递钱票。卢润因为不想参加这样无聊的游戏去了后厨。张郁离笑道：“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能听得到我们？”

江霄嗔骂道：“半斤八两，好笑话啊！”左羽也给她递了一份钱票，笑道：“参与者皆有。”

因为人多，事情很快被分占完了，等到江霄出来已经是万事俱无。她已经闻到香浓的蔬菜香，一定加了肉。很快热闹散去，众人都朝厨房走去，出来时人手端着一碗浓稠的粥。即使有人喜欢吃清淡些的稀粥，也一定不好意思说出来，对于这样的美味，再有挑剔，就是不识好歹了。

很乐意吃苦的一些人吃完很快抢着出去，几个懒人因此有些过意不去。其实可能是因为那些人是被派了任务来的，而以张郁离为代表的几人纯粹是跟来。张郁离想，反正自己出去了也顶不上别人快，而且就算是发动所有人去找也未必找得到，希望毕竟太渺茫了。这么大的一座穷城，还不能名正言顺地搜。

她在心里夸自己真是乐观，却看到云望舒已经准备出门，她于是跟了上去，道：“望舒，我们去隔壁看看吧。”云望舒点点头。

张郁离上前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她们难道是不出门的吗？我们昨天也没进去。”张郁离问道。

云望舒答：“今天来了个小姑娘，送盐来了。”她接过张郁离递来的一把奇形怪状的小刀，心领神会朝门上刺去，俨然露出一个小洞。

“你们家门被人捅坏了，大娘很是担心，要我们来看看，你们没事吧？”说着张郁离踹开了门，院里的确没有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