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张桂芳你认识吗？”张郁离扫着地，看向正坐着织着什么的大娘。线上下穿着，像只细虫窜来窜去。大娘依旧低着头，手上动作没停，道：“她们都叫我大娘的。”

张郁离道：“大娘，你贵姓？”“我姓张。你说的人，我不认识。”大娘道。

听后张郁离道：“张大娘，你知道陆君吗？我找她很久。”大娘道：“不知道，你就叫我大娘就好。”

江霄在院里背对二人晒太阳，听了大娘的话，转过身来笑道：“大娘，张郁离这人死心眼是不是，总要重复她才听得懂，你说她是不是健忘？”说着提大了音量。刚刚在路上她跟左羽聊天，左羽明明说她知道张桂芳，现在却谎称自己不认识。

张郁离因为没听见左羽的话，并没听出江霄的言外之意，笑道：“张大娘，她最会打趣人了。”大娘笑道：“我是大娘，你是健忘。我叫你扫的地，你说话归说话，现在扫把都被你扫没了。”

张郁离听罢低头看看手里，竟真的是一根木棍。

恐怖如斯。她手上一抖，木棍点着在地上转了几圈。哐当！掉落在地。

自己竟毫无发现，难道被催眠了吗？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突然听见高处传来阵笑声。

阿入笑道：“郁离妹妹，你未免太过不小心了，这样被别人下了毒也不知道。”她手里拿着把扫帚，从屋顶上跳下来，将扫帚还回张郁离手上，对着张郁离轻声道：“她认识张桂芳，左羽说的。”随后又笑嘻嘻地跳回到屋顶上。

大娘放下手里的线，目光跟着她，顿顿地道：“原来是你。我当是谁偷了我家扫帚呢。你怎么还跑屋顶上去了？”

张郁离开始笑话起自己的脑子来，道：“大娘，你别见怪，她——”话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大娘刚刚说的是真话，灌灌的羽毛这么告诉自己。也就是说大娘真的不认识张桂芳——起码大娘自己是这么认为。那么，大娘为什么要骗左羽说她认识呢？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而且既然开始骗了，为什么又要对自己要说真话？

“她喜欢在屋顶上晒太阳。”江霄接着她的话说道。

阿入点头，道：“屋顶有点风，刚好不至于晒得热。郁离妹妹，你也姓张，她也姓张，她不会是你奶奶吧？”

大娘把刚刚织好的线往盆里一丢，笑道：“我说你们小妹妹真会玩笑，说了我是大娘。整天争我是不是老奶奶好玩吗？”

阿入给大娘赔了个不是，转眼，看见外面云望舒看得烦了，开了门，嗒吧着说自己累了，要在院里休息会。云望舒说着，朝屋顶上一跳，坐下来笑道：“这里暖和。哪里有风啦？”左羽如果这时候回来，一定要气晕过去。

张郁离停下手上的事，道：“大娘，你一个人住，家里怎么这么多套被褥？经常有客人来吗？”大娘笑道：“不算客人多。我闲着没事喜欢捣鼓这些玩而已。”张郁离心想自己一直不知道这原来是有乐趣的，是好玩的，难道这些都是她自己做的吗？她笑而不语。

云望舒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你刚刚怎么要吓她？”阿入笑道：“没吓她，吓的是大娘，叫她不要去外面乱说。我只是去跟她说了句话而已。”云望舒点点头，向下看，她们已经开始做饭了。江霄仰起头来，吼道：“你们俩，把我捎上去玩下！”

云望舒道：“你也去帮忙吧，就让她们两人忙活吗？”说着她跳了下来，阿入也跟着。

等做好饭，出门的各位也回来了。桌子坐不下人，于是几人就端着碗吃。张郁离道：“左羽，你说她认识张桂芳是吗？但她跟我说的是不认识。她对我应该没说谎。”

左羽点点头，道：“你确定吗？”张郁离重重点了一下头。

“会不会是听说过，但没见过。因此就造成既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云望舒道。

“那她说的有什么意义？她一定对其中一个人撒了谎。”刘岩心道。

“我们要弄清楚她为什么撒谎。”李寻道。

她们又各自确认，发现几乎都无收获。很正常，毕竟只有半天。经过上午的观察，大娘基本确定没有危险。左羽要求要留下，云望舒和阿入替她出去，她自己留下来再打探情报。

张郁离和江霄回房间整理，给她们留下点空间。“江霄，你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张郁离道。

“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来的。”

“你是因为卢润吗？”张郁离问。

“不算是，我说不清。你呢？”江霄道。

“我当然是陪望舒来的。上辈子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帮的人也已经帮了。现在只要她愿意去的地方，我也去。她要追求什么，我也陪她。”

江霄沉默了。她真的弄不清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原来她想的是，大家都来了，自己一人在家不好。她可能想，卢润来了，虽然自己没办法保护她，起码可以出谋划策。她也想，不能输给别人，起码要让自己瞧得上自己。她甚至也想，这是一件伟大的事，她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世界，即使这里的世界自己并未了解。

但她一路上做了什么？除了说几句玩笑话，搭讪着说几句建议，几乎就是一事无成。宏图伟计，似乎一律不曾来到。在路上，她总感到一阵一阵的焦躁，不明所以。

张郁离道：“我们是平凡的，循心而行就好了。你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原来的光辉能算什么呢？”

江霄低声道：“宁愿是不愿意去做，也不愿意做不成。”她走到这，不知道是被谁推的，或是自己主动？她处在一种想走不走，想留不留的中间状态。

张郁离明白她说的是另一件事，却道：“故人心易变。既然开始了，不就是愿意做了吗？你练剑，不是已经有起色？”

随后张郁离高举双手，道：“犹豫就会败北。”江霄被逗笑了，张郁离也傻傻地笑起来。这样的话只能让她们俩感到幽默。这样的地方，她们俩像是误闯进来的，简直不符合这个世界运行的逻辑。

这样的默契是，当我说出这句话，只有你听到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