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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看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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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都没说什么,你倒是讲究。”桑落随手拿了案上一方记册,逐叶翻过,扫读至末,合卷,是赵庆嵩的在朝案录,她怪道:“你查赵监卫?你们俩不是关系不错嘛?”

商扶砚将她手中记册抽回,掷于案上,“关系错不错,需看他有没有用处。”

他将另一卷册别子抽脱,展开,卷页字迹规整,他扫过一眼,赵庆嵩为官十年,功过皆记录在册,其中亦有当年将他从几个皇子、世子手中救下的案录,那是桑落第一次见他。

桑落只观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有事,走近他身旁,果然他手中卷册白纸黑字,字字皆是恩义,她道:“我救你那日,便多亏了他在,我明白你最重视什么,可有时候,拿出些真心来,许能换到真心。”

莫念驻足细听,低下头去,喃喃道:“真心?”她忽然皱眉,似有蛇蚁顺着脊背爬到身上,肩头微微耸起,颈后扯紧。

商扶砚听闻,察觉有异,目光离了卷册,问道:“怎么了?”

他走到她面前,循着她的视线于案下拾起一卷南疆舆图,起身间隙,眸中勾勒出回应的轨迹,执卷于她眼前,却不见她有丝毫反应。

“阿念。”

他似盯着一只随时会失控的山兽,心中默数她的呼吸,臂上蓄了半分力。

莫念双眼眨了一下,不对……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哪里错了?

她呼吸回缓,神魂似自不知何处归来,影卫于房中添灯,光影映在她目中闪烁,“啊……我……我有些累了……”她未看他,转身便走,在门槛处绊了一跤,自己半跪撑起,手上魂铃乱颤。

他跟了几步,尺半门槛似阻了他前行,他低眸痴看半晌,道:“玄七,去看看。”

邀月阁出门西进,琴房门扇半敞,莫念心在他处,踏入才觉,又退出,出廊檐下拐入内院连廊,浮望楼于东面对立,遥隔半扇院墙,花间八角月亮门东西通络,河渠自西侧偏房配殿贯通东面出水口,廊下流水落花。

她沿房前小径踏花而行,离神似看池鱼,于廊桥下与添灯的影卫点了头。

桥为半月,照影团圆,水中游红浮金,团翠刚生,她坐于渠边静看,直至水月当空,影卫送来晚膳,“又吃饭了……无甚意思……”

她离了水岸,回房关门,玄七原路折返,商扶砚与桑落于邀月阁一同用膳,盘中蟹酿鲜香酸甜,桑落整盘端到了自己面前,“你不吃我吃啦!”。

“嗯。”商扶砚手中青瓷花勺拌着碗中素胭脂,石榴与苏木红汁作汤,后厨娘子细细调作胭脂色,他看着汤中鸽子蛋流心入汤,一下下搅拌。

门扇敞开,玄七进门右转,于东侧山石画屏前跪叩,圆鼓桌镶云石玛瑙,桑落手指抠蹭,看他一眼,抢道:“商扶砚,你到底在想什么?”

商扶砚将瓷碗转了一圈,似观刻花纹路,碗中羹汤热气腾腾,他勺起一口,莲泥丸子自勺边落入碗中,溅出些汤水来,他静看片刻,将瓷勺放下,听见青瓷脆响,“南疆控权关系重大,自当深思熟虑,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我不操心啊,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好确定何时让皇帝哥哥赐婚。”桑落端起汤碗,吹了吹热气,抿下一口,“或者,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料理干净?”

商扶砚叹气不语,捻起瓷勺拌汤,玄七静跪于旁,回头望见书案空落,案卷记册已摆放规整,他拜道:“王爷,教主在园子里痴坐许久,后便不情愿般回房用膳了,许是……累了?”

商扶砚手中瓷勺于碗中悬停,后放下,“咣当”一声,唇齿微动,道:“知道了。”

“是,卑职告退。”

玄七与桑落微微拜礼,躬身退出阁外,商扶砚不声不响,将碗中饭菜尽食,起身离席,于书案一旁,案卷堆叠处,拾起那卷南疆舆图。

南疆地处大炎西南一角,雪山、灵渊、大沼皆为天险,五仙神教于西达雪山下修建圣城,四大门宗各守一方,由五仙教主统摄。

商扶砚指尖划向敌国南齐,“凌景珩……”

桑落听见他说话,与圆桌旁伸直了脖子歪过身来,问道:“谁?”

商扶砚抬眸道:“没谁……你吃你的,早些回宫,免得淑仪太妃又来寻我。”

春夜鸟语未歇,商扶砚收了图纸,去往邀月阁东侧,桑落惯了他行径,兀自吃饭。

东侧静室带锁,机关百窍,他一手提剑,一手拧锁,门启,洞黑一片。

星月惯爱偷望,探入满窗银光,似怕着了抓捕,若有似无,他就着光亮将窗前火折拾起,点了烛台,窗上铜锁雕龙,于烛光下形影如生。

静室只一方卷云石案,案后矮榻卐纹方正,案侧一扇绢面山水屏细钉满布,一张张人名履历、画像生平,皆钉在屏上,有朱墨勾著者皆已“还乡”,他一一看过,蹙眉低首。

“扶砚哥哥!”

莫念于屋后拍了窗扇,窗边烛光随声响颤动,商扶砚呼吸一滞,望向烛火,眼瞳微微缩紧,“别进来。”

声音颤了一瞬,莫念没听清,自窗下走过,“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商扶砚往窗边走去,看着莫念的影子掠过,脚步声自门外靠近。

他吹熄灯火,房前轩窗光亮亦消,莫念一惊,快了几步,他未来得及出门,莫念已跑进房中,点星裙微光浮影,“哥哥怎么了?!”

商扶砚停在窗前,耳畔嗡响,双眼骤瞠,幸得星月偏爱,描出他脸侧轮廓,将他神情隐去。

莫念依稀看见他,伸手摸着黑,慢慢靠近,“扶砚哥哥?为何熄灯啊?”

他低眸与她相视,眼下勾出一尾魅影,微光在他眼中闪烁,“刚准备出去。”

“哦……”莫念轻声道:“扶砚哥哥,我想了半天,我师父临终前说,真心都是用来被糟践的,但我觉得,随自己心意,便能无悔。”

屋后河渠水声微响,商扶砚握紧手中断魄,脚下不自觉挪了位置,“咔哒”一声,剑鞘撞了一侧屏扇。

莫念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只见漆黑一团,她将他右手拉回,剑柄抵在自己腹前,“碰到东西了。”她耳边只剩他的呼吸声,怪道:“我又说错了?”

“没有……”他挣脱她,捏了她的肩推她转身,“出去。”

那声音似压在他喉中,低若耳语,莫念抬头看不见他神情,硬直的下颚线划出他惯常的冷寂。

门外出廊宫灯微转,两人跨过门槛,影卫刚回,当即跪叩,“属下失职,方才有黑影出没,属下去追,亦未追上。”

商扶砚眸中清夜转寒,将莫念推至影卫面前,“把她带回去,好生看护。”

话出,声冷如携刃,莫念困惑不明。

……

风晚阁泉流泠响,他神色恍惚,目中空离,莫念困惑之色再生,“你看什么呀?”

“教主神韵翩然,无论如何穿着,皆离尘出众啊!”凌景珩侧开一步,于莫念身侧凑近细看,“腰上银花,指上银铃,胸前……”

话未说尽,断魄寒刃一声铮鸣,落在他肩上,“太子殿下就算是调戏普通女子也要想想自己身在何处。”商扶砚反手执剑,冷眼看他一点点抬起头来。

“王爷说得有理。”鸦九自门外走来,肩宽臂粗,双臂筋肉如老树虬根,两名男子于莫念身侧互不相让,他看过一眼,拜道:“教主,本宗有一物要给你,可防灵渊妒鬼。”

他将一雕莲银盒自腰侧锦袋取出,缓缓打开,“此乃邪心符粉。”

“邪心符?”莫念走近细看,银盒中盛满金色粉末,她用手指蘸起,装作涂在眼睛上,“这样用?”

鸦九摇头道:“需入妒鬼之泪,方才奏效。”

“妒鬼会哭?”莫念收了手,将手上金粉擦在裙摆上。

“会,嫉妒至深,无能为力时,便会落泪。”

“愤于无能?……那悲也无过。”她将银盒接过,收入腰侧锦囊中。

日光照落,穿门入室,恰逢风和日丽,适宜出行,她回头一眼,两个男人令她觉得极麻烦又极不愿,她长叹一声,往外走去。

商扶砚将剑收起,低首于鸦九面前,躬身一拜,“多谢前辈。”

鸦九只观断魄,不看他,“断魄认你,必有缘由……”

商扶砚瞳中微动,再拜无言,自他身旁奔出。

凌景珩斜睨鸦九,阴戾一笑,追入门外一片光耀中,“教主等我!”

风晚阁往西数十步,一扇房门为兽血银锁所封,莫念于门前停住,神离梦回。

耳中听见流水声,百鸟争鸣,五毒吟唱,扑面而来星灯夜色,段情于此处见了她最后一面,“阿念,你要记住,真心是用来被糟贱的,师父只要你高兴便好,无需对谁真心。”

字句话语在她记忆中伴着泉流声回响,段情闭眼的一瞬,她身上如若骨血坍塌,拓伽凌桓将她抱住,吻在她的头发里,“阿念,你还有我。”

飞云令魂化出云兰数朵,于她右肩现出后消隐,灼痛感在她身上蔓延蛇行,钻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犹如虫噬,她抬起头吻了他,抗拒和恐惧令她欲加不适,她颤声噎吟,“拓伽……”

拓伽凌桓将她双手握在颈侧,“命给你,你和我,可以永不分离……”

蛊契将令魂渡入她体内,她耳中声响嗡鸣不断,一字一声如撞钟撞在她的脑中,各种声响在她脑中炸开五光十色,她头昏目眩,睁不开眼,起不来身。

拓伽凌桓将她抱在怀中安抚,“阿念,想想西达神山的星星,想想那些斗戏的蛊虫,想想你喜欢的东西。”

那一夜,莫念在他怀里蜷缩,似缩进一团烈火中,她莫名想将自己焚化。

蛊契的残念在房中蛰伏,期盼焚化自己的感觉再次侵蚀她,她的脏腑隐隐灼痛,她许该与段情一同火葬,许该……

“阿念。”商扶砚将断魄扔下,抓紧她的双肩将她转向自己,“阿念?”

莫念在摇晃中缓过神来,他魇症般的神情令她分外不适,他身上有她不能得知的东西,极坏,极不堪,她很清楚,他说不清楚,亦或是,不能说……

她将他推开,不慎踩在断魄剑鞘上,人往一侧滑倒,他将她抓住,拉回,“当心。”

他的心跳撞在她的手腕上,顺着经脉流入她耳中,那张脸与她记忆中某一瓣碎片重合,化作一道锋芒划在她眼中,耳畔砰响扭曲成一声嘶喊,如有钢刃斩入,她瞬间头痛欲裂,用力闭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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