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变主意,趁着今夜的玉芍良机,若我在解读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还可以托你说服桃么开口。」
星魂让卫留蕸回避半刻,他靠到我的身后,用他轻柔又极具磁性的声音压声低语:「毕竟,我再也不怕了。」他温柔的握住了我的手,我红着脸,将卷文有条理地摊开在整个桌上。
忽然间两声猫叫从桌上传来,白主歪着头,两颗琥珀色的大眼珠子豪不介意的盯着我们。
「这不像好吃的麦芽糖一样,勾勾缠上了。」
「听你说的,妾身都想吃饴糖了。」
阿铃与桃么玩笑的声音突然从门后传来,白主起身伸个懒腰,轻灵跳跃回到桃么的身边。当他们二人聊的热络之际,我猛地离开星魂的怀里,星魂不快的轻哼放开我,自己从容的整理衣容,独自一人认真看起桌上卷文来。
过了半个时辰,桌上的卷文一卷换过一卷,星魂脸色平缓,偶尔蹙眉,却很快便平复下去。等着等着,华儿姑娘与班画桂依序回到房里,向桃么禀明千言闾的状况。
一两个时辰下来,楼下宾客把酒言欢,在班画桂的说词下,把方才的玉韶芳菲认作是梦一般的吉遇,估计明日早起,十有八九就会把今日之事,当作一场美梦忘得干净,又或者牢记心底,往后常来千言闾光顾也未可知。就在我听的津津有味之时,星魂从位置上站起,随意地把手中卷文丢在桌上,朝桃么问道:「桃么,这里就是全部了?」
「哦,不愧是国师大人,脑子不比心眼玲珑模样,看着倒是装了不少东西。」星魂听闻神色平淡,不再像方才那般杀气腾腾,他轻拍身上衣料,哼笑回道:「说得没错,我的确比某些深研卷文良久,还未能寻得门道解读的木脑蠢人懂上许多。」
桃么面带笑颜,优雅拿起星魂丢出数寸厚的卷文,单手将其折成两断,我还没来的及反应,坐在不远处的班画桂早已奔上前来。他脸色大变,从桃么手中抢走卷文的残骸。
「姑奶奶啊……!」班画桂大声哀号,听起来就像是天要塌下般声嘶力竭。
「这可是早已失传的古蜀文,你不珍惜拿它撒气也罢,好得……好得留给我啊。」他捧着卷文骂骂咧咧,努力的把残破的卷文拼凑起来。
「唉呦喂呀!国师大人身处庙堂,同那群老骨头一个性子正儿八经的,哪能经得起阁主胡说玩笑。」
「现在好了,指不定人家还没琢磨半点,真是好心的,你姑奶奶翻脸就立马毁了。」班画桂碎嘴不停,很是难过。我再看星魂游刃有余的模样,心想他分明把卷文记住了,又刻意不说破,摆明想捉弄他们二人。
桃么没理会班画桂,跟华儿使了眼色,便又看着华儿拿起四散的卷文向外头走了出去,班画桂虽然怨声连连,却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一时间场面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卫留蕸照常忠心的站在星魂的后侧,桃么抽出胸前的桃花薄扇,慢悠悠转动,好奇道:「陛下灭蜀已有多年,不知阴阳家为何又关心起蜀山文卷来了?」
「你消息灵通,想必很清楚上回在桑海城,蜀山叛逆与反秦判贼连手,眼下你窝藏蜀地卷文不说,又与反贼有所牵连。」
「不提我手上这卷,就说数月前,你手下娃娃擅自售出卷文给我们的那刻起,你就已经与此脱不了干系。」
星魂说罢,以内力托起卷文往桃么的方向掷去,桃么摊开扇面,带开卷文,借力使力将其安稳平放到桌面上。
「好了好了,妾身说便是,国师大人句句不离秦法权度,妾身听都听乏了。」桃么迅即得坐到座位前,心不在焉的拖着下巴说:「不久前罗网曾来这里寻反秦势力的消息,妾身为了打发他们,就随便憋了个借口,捡了里头最破烂的那卷交了出去。」
「以长年出入咸阳宫的国师大人,应当不陌生宫内有一座楼阁,朱墨外墙,为罗网的中央据地,听闻穿过其处,在往里头探去的楼阁,便是存放着当初攻灭六国时搜罗来的财宝与文物。」
「啧,你可真是好手气。」星魂阴冷道。我见他板着一张脸,心照不宣,想必是万事俱备只欠纮墙里头的那卷了。
「国师大人过讲了,谁那让破卷不同于其他,只有潦草几字,还生了一股会引来虫子的奇味。」
「桃么阁主,还有一件事你忘了。」阿铃说罢,突然牵紧我的手,她语调严肃,听起来似有心事。
「是了,适才玲铃姑娘提到你们正在寻一位名唤虞子渊的蜀山余孤,详情她都向妾身说了,结果恐怕要让珑姑娘失望了。」
我向阿铃看去,心中欣喜她将石兰的愿望记下了。只见她低垂着头,神态似乎有些奇怪。
「蜀山残存势力中并未有容貌黝黑,眉心红痣之人,阴阳家先前将战报上报于扶苏公子时,应当知晓蜀山残党均已被斩杀殆尽,除了早前移居中原的部分蜀山人,真正生活在巴蜀内陆里头的蜀山人,全中原一只手便能数的出来。」
「以妾身过往的经验来看,你们所寻之人恐是凶多吉少,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可能……!」我站起身激动反驳,看着桃么习以为常的神情,心情骤然荡到谷底,我闭上嘴试着冷静下来,心中实在不愿相信石兰心心念念的兄长,寻了许久,凭桃么经验二字就这么没了。
「呆珑,这里是大秦。」阿铃淡漠说,缓缓靠在我的肩上。
「不过,阴阳家对蜀山情有独钟,这又是个甚么故事呢?」桃么一脸平静地反问道,我看着她摸着怀中的白主,忽然间,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阁主……桃么,你为何会这么说?」
「朝廷上的官吏无一不是如此外传,妾身只不过如往常一般,命人向他们借来战报纪录看看,蜀地伤亡惨重,桑海城之时抓捕不少犯人也是……。」
「不对。」我冷静打断桃么的话。
「我们是初次来此寻蜀山之人,光凭这点是不够让人这般果断认为的,换句话说,你为何会认为阴阳家会执着于蜀山?」
「难道阴阳家还有其他人来千言闾打探蜀山消息?」
一阵沉默过去,桃么露出艳冶的笑容,星魂原本拿在手上的茶杯轻声放在桌上,打破了宁静。
「无论是江湖抑或庙堂都知晓,千言闾有千言闾的规矩,交易既成,无口无耳,守言守信。」
「不过看在珑姑娘的份上,在不破坏规矩的底线下,妾身能告诉你,数月前,阴阳家中有人不仅关切桑海城的儒家,还多次问及围剿判贼的消息。」
「他能够见到你,还能以重金换取消息,呵,看来蜀山余孽虞子渊,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星魂说罢,再次饮上一口热茶。
「如此想来......他带给人的那些违和感便说得通了。」星魂勾起嘴角,语中藏着一丝意外与佩服。
我听闻,激动的把星魂嘴边的茶杯给夺走,惊惶问:「你的意思是,虞子渊现在就在阴阳家之中!」星魂挑了挑眉,轻轻弹指,施放魂障覆盖了我与他二人。
「哼,又是这种隔绝外音的阴阳家咒术,害得妾身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桃么说罢摩搓双臂,板着脸瞪了星魂一眼。
「玲妹妹,你别拽。」
「嘘,有好戏啦!」
「我正渴着。」星魂不满的瞥了我一眼,我赶紧递上茶杯,却发现他稍稍撇头,不接也不喝。
「你为何能如此断定,虞子渊到底是谁?」我急迫问。他勾起嘴角,露出邪笑,伸出手轻抚过我的下唇,兴致勃勃说:「渴的口干舌燥。」
我愣了半刻,看着手中茶杯里因我紧张颤抖而摇晃的茶水,还有他一脸迫不及待的神情,我吞了口水,再也管不得旁的,眼睛一闭,无视身旁还有桃么卫留蕸等人,拿起茶杯将茶水全数灌到嘴里。
「呵,逗你......。」星魂才刚出声,我直接用嘴堵住了他的薄唇,一口温润化为沸腾心血的热液,毫无保留的奔入他的口中。
对嘴的过后,我匆匆离开,抓着他僵硬的肩膀使劲摇晃,要他从实招来。我看着他白皙的肌肤染上嫣红,一双呆傻的不似他的水亮蓝眸,若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我早已看惯他目瞪口呆,羞涩不已的模样,我都要开始怀疑起茶水被下毒的可能。
「星魂!」我急喊他,他扶额以对,坚持半晌,把我拉入怀里,暖热的薄唇靠在我耳边缓缓道出虞子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