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瑄三年,寒冬。
暴君萧见瑄暴毙而亡,男主萧承昭假死脱身,顺利登基,立女主裴淮为皇后,抱得美人也赢得江山。
男主萧承昭改国号为崇昭,举贤才,施新政,海晏河清。
萧见瑄的灵魂轻浮在楼角琉璃檐角边上,看着面前虚浮的书,落下最后一句——明亮的月光照在他们恩爱的交影下,曲水缠绵,小山重叠,星离雨散情不移。
萧见瑄的眉骨间艳丽惊鸿因终年羸弱蒙上了一层颓靡,泼墨般的发丝垂在身后,裹挟着寒夜的月辉。
艳丽的眉眼掩于凌乱的发丝之下,只露出半张尖尖的下巴,线条越发凌厉阴翳。
萧见瑄不笑的时候,她身上那股暴君阴戾孤绝的气质直逼人脑门。
但此时唇角微微勾起,冷玉覆雪乍见绛皓晴光,很淡的笑意如月光朦胧的雾纱一般。
墨绿色的眸里翻涌着吞噬人心的深渊。
深渊里,那种人性的蔑视,嘲弄以及令人心惊的冷漠,都令人心寒激冰。
萧见瑄她爹是新朝皇帝,她娘是亡国帝姬。
她顶多算是政治斗争畸形失败的残次品。
自小便被便宜娘装扮男子模样,被种下绝情蛊,就算萧承昭不动手,她也活不到二十一岁。她娘意图很简单,就是想用她来毁灭昭国,想让她将昭国皇子全部杀之,使得昭国血脉无存,以此来报复她便宜爹。
萧见瑄上一世想,既然她这么惨,何不更痛快些,就算死也是死在万人之上。于是她弑父杀兄,十七岁就踩着亲缘血肉万人尸骨,坐上帝位,推行暴政。二十岁暴毙而亡,登基在位不过三年,血债累累,恶名远扬。
就连邻国北魏的百姓在哄小孩的时候,都会说,“再哭的话,萧茕就要吃小孩啦,专吃不听话的小孩。”
嚎啕大哭的小孩在此时,都会被吓得梗住哭声,小声啜泣,滴答滴答流着眼泪,还探着头往四周看,暴君来没来。
这样一个人神共愤的暴君死去,朝堂上下喜笑颜开,就连北魏的皇帝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不怕敌军是疯子,越疯,霍乱朝政,对北魏该是一个绝佳的进击时机。
可是,萧见瑄的疯,是异于寻常疯子的疯,没有底线,没有限度,见人就咬。
北魏趁着萧见瑄刚登基,根基不稳时,急匆匆地向南昭开战。
北魏帝亲自带着五万大军气势汹汹。
却被萧见瑄手里的药人兵团打得只剩三千散兵,最后溃败而逃。
北魏由此元气大伤。
这一场恶战下来,坊间对萧见瑄的评价,“血海炼狱里爬出的恶鬼转世,生来就是索命的煞星。”
由此,萧见瑄除了暴君这个称呼,又多了“煞星”这个外号。
萧见瑄看着面前这本虚浮的书——天书。简单来说,这个世界就是以这本书的记述来运转,每个人生下来以后全都会按着写好的轨迹来踏行。
就像她一定会被男主打败,男主一定会成为仁厚有为的新帝,男女主一定会没有思考地相爱一般。
萧见瑄理解得很快,但不接受。
天书在她手里渐渐凝出了实体,一朵繁复又鲜艳的彼岸花从洁白的封面显现。
妖冶如血,又如霞云溶金。
转眼,“撕拉”一声。
碎成纸片,幽蓝的光絮缠绕在萧见瑄身边,犹如深渊大口。
萧见瑄双手抱头,感觉有人在拿业火灼烧自己的大脑,剧痛难以消解,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在黑暗的罅隙中,她即使睁开眼也是灰色的混沌。
灵魂在被业火烧灼。
不知过了多久,萧见瑄才听到有人在讲话。
她勉强睁开眼,放在床头的一盏琉璃灯在夜里画出一块明亮的圆区,她闻到空气中沉重的檀香,下意识蹙眉。
“六皇子是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没了,你不如跟了我,保你在禹州挺着胸脯走路。”一道流里流气的男声从墙外传出。
她这是在哪里?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床幔,萧见瑄缓缓地给自己捋清一条线——她好像重生了。
萧见瑄从软榻上坐起,推门向声源走去。
“砰!”
夜灯落地。
萧见瑄一入眼便是美貌婢女与富家少爷的情深意切。
美貌婢女看到她时,原本红润的脸瞬间失色,好似看到了夜间恶鬼来索命。
萧见瑄此时的模样确实很符合,头发披散在前面,穿着素衣,只露出一双幽绿的眸子,像凶猛的野兽在追捕猎物时露出的凶光。
萧见瑄便宜娘是北方虞人,骨架相比江南禹州少女要大,得便宜娘七分相貌相传的萧见瑄,缠上绷带,完全看不出是个少女身形。
那流里流气的青年转过头来,登时吓得差点跪下,嘴里打着颤,紧紧握着腰间的长剑,“你是谁?别装神弄鬼,给小爷露出真面目!”
萧见瑄掀了掀眼皮,抬起了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