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问到了关键。

这些话，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她的心。

厉冬骋的回答，更令她揪心。“她的照片，我应该是一直珍藏在我的旧手机里，但是那部手机被鱼缸的水浸泡过，送去维修怎么都修不好，开不了机，数据也不能导出。”

鱼缸？

厉冬骋参加同学聚会的那家饭店，唐宁曾去过两回。一回是她和海城的高中同学见面聚餐，另一回是厉冬骋请她下馆子改善伙食。

饭店主营海鲜烧烤，一层大厅确实摆着十几个鱼缸，用来盛放鱼虾蟹。据说海鲜是当日凌晨捕捞，全部活蹦乱跳，童叟无欺，保证新鲜。

那家饭店是网红吃播打卡必去之地。

唐宁总能在深夜有微微饥饿感的时候刷到美食，所以她对饭店内部的布局相当了解。

通往二楼包间雅座的楼梯，远离盛放海鲜的鱼缸。通过印象中和视频中的目测，两者之间的距离至少六七米以上。

她不禁皱起眉头。厉冬骋从二楼跌落，一楼和二楼之间有转角平台，及时地刹住他的身体，避免了更严重的伤害。既有栏杆的遮挡，又有上菜服务员和来往食客的干扰，他的手机，怎么会那么凑巧从三米多高的地方掉进饭店一层的鱼缸里？

除非有人动手脚。

唐宁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把人往坏处想，无论那个人是谁。

“你不相信我说的？”厉冬骋误会了，“我妈妈说，我的女朋友很害怕和人打交道，就是社恐。她每次来我家吃饭，我都不让家人和她拍照。三年下来，我爸我妈手机里也没有她的照片。”

这是事实。

唐宁只参加周末和节假日的家庭聚餐，从不和厉家的任何人合影。

假如有人拿手机拍视频或拍照，她会麻利地溜掉。溜不掉就用手里的物品挡住脸，总之，她做到了不留任何影像痕迹。

“立冬，我不是不信你。”

“这件事本身就奇怪，你不相信正常。”红灯亮起，厉冬骋减慢车速，将面包车停在斑马线后侧，“我爸妈问过我妹，还问了我大伯我小姨，他们都说手里没有我女朋友的照片，我这是谈了个隐形女友吧？”

说起厉冬骋的妹妹厉子姜，唐宁的心情变得好多了。

人如其名，厉子姜出生在8月中旬，是典型的狮子座性格，为人豪爽，自信满满。唐宁和她只见过一面，就是她同意假扮厉冬骋女友参加的头一次家庭聚餐。从那以后，厉子姜出国留学，假期则安排了全世界的游历，三年都没回过家了。

“你妹妹说不定拍到过你女朋友的照片，手机里没有，相机里可能还存着。”

刚说完，唐宁就后悔不迭。

厉冬骋只在五秒前提过一嘴他有妹妹，他并未细说他妹妹酷爱摄影。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唐宁立马展开自己的推测，进而弥补失言带来的不可想象的后果：“我是猜的。现在好多女孩子喜欢旅游，喜欢自己拍摄沿途的风景。”

“我妹的确喜欢拍照。”厉冬骋轻轻颔首表示赞同，“你提醒得对，今晚忙完放映，我立刻联系她，问问照片的事。”

唐宁松了口气。

她将话题带回晚上放映的电影。

“《天若有情》可以换成别的吗？明天大家返程，看这种催泪的爱情片哭肿了眼睛，影响赶火车赶飞机怎么办？”

厉冬骋被她的假设逗笑了：“我们队里的拷贝倒是充裕，不过片单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得了的。”

唐宁指了指他的手机：“我帮你拨张师傅的电话，你问问他能不能换成《太极张三丰》？”

“这部片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水缸练功那段，是好多人小时候最喜欢模仿的片段。”说着，唐宁双手举起，做出一连串影片里张君宝水缸盘水的动作。

“你学得真像！”

厉冬骋看得出神，后车大喇叭他才意识到路口信号灯转绿。

“不用打师父电话，咱们很快就到聚福村了。”他说，“等见了面，你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都不用商量，师父师兄保准同意换片子。”

“好。”唐宁爽快地答应着，“你和我一起做，效果会更好。”

厉冬骋点头：“说定了，你可不要嫌我笨。”

怎么会？你的模仿能力向来都高过我。唐宁笑着望向前方：“做错了罚你钱，红包不要停就对了。”

厉冬骋眼中的笑意渐渐被无奈替代。

他幽幽长叹一声：“做你的朋友有难度啊！不过我会努力，争取早点让你把我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