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淮一愣,“王爷”都不叫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沈予棠继续用气声说话,“待会儿你跟着我走。”
楚景淮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贴着墙壁,猫着腰又垫着脚,出了小院。
沈府里各种树木假山造景成了绝佳的隐藏之处。
穿过厨房又走出了一段路,则是几间厢房和府中藏书室,这里护院明显比刚才多了一倍不止,二人蹲在草丛后,趁着离他们最近的护院转身时,缓速移动出一段距离,就这样慢慢挪动到了正院外。
忽然,沈予棠停下了动作,楚景淮微一抬眼,就看清了状况,扯着沈予棠的袖子将人向后拉去,重新躲在了树后。
沈予棠仔细盯瞧着那两个护院,沈家主心骨没了,剩下的二房三房一个懦弱无能,一个唯利是图,治家严明的规训早已被他们忘在了九霄云外。
连家丁护院都松懈很多,藏书室那边还好,这几个靠近正院的护院竟直接大剌剌躺倒在地,酒气扑鼻,鼾声如雷。
这两人似乎已经醉过去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沈予棠转头冲楚景淮做了个指方向的动作,示意他们一起跨过去。
沈予棠左顾右盼,垫着脚小心翼翼地从拦在路上的醉鬼身上迈过。本是紧张的氛围,她却有些想笑,她如今回自己家,居然也要这样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
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笑了。
走进正房院子,沈予棠抬眼就和一只白色长毛狗对视了。
这是她堂弟沈元彦养的狗,今晚居然没在狗窝,跑到正房这边来了。
沈予棠对着它摆摆手,“福福,快走开。”
这只狗以往总喜欢找沈予棠要吃的,恐怕今晚也是饿了才跑来的。
小狗看到沈予棠有些高兴,在地上兴奋地踏了两下爪子。又望向沈予棠背后的楚景淮,黑色鼻尖嗅闻着,瞬时大声汪汪叫起来。
那几个呼呼大睡的护院被狗叫声吵醒,其中一个嘴里含糊地叫骂着,“这畜生,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老子做美梦的时候叫,小爷我马上就能抱到春红楼的头牌了!”
另外一人给了他一掌,指着内院墙边哆嗦着,“快别叫了!那里边儿好像有什么东西。”
眼见护院就要走过来,沈予棠连忙扯着楚景淮跑到墙角池塘的假山里躲着,跑动时踩断了几根树枝,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被扰了美梦的护院带着火气道:“谁?!谁在那边?!”
回答他的是一片怪异的安静,正房现在没人住,檐下的灯笼也被取了蜡烛,只留下个空壳在晚风中晃悠,乍眼一看有些诡祟。
那个哆嗦的护院颤悠悠道:“这院子里前几天接连死了两个人,会不会……会不会是鬼魂啊?”
一阵风吹过,好似还带着纸钱燃烧后的味道。
那个做美梦的护院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被这阵风吹得直接清醒了,压着眼晃了一圈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快!快去找老爷。”
一边说一边往后退,随后转过身,左脚绊右脚地朝着沈文昌住的西院跑去。
楚景淮蹲在沈予棠旁边,环视四周,问道:“你还知道这种地方?”
“我以前和我的侍女玩躲猫猫,无意中发现的。”
沈予棠顺利躲过护院,内心正得意,语调都带着股上扬的俏意。
人跑远了,沈予棠连忙起身,迅速和楚景淮一同闪到了檐下。
这几天在整理帝师夫妇的遗物,正屋夜间也没落锁。她轻轻一推,顺利进了屋内。
沈予棠谨慎地合上门,未发出半点声响,“王爷,你在这儿帮我把把风,我进去找东西。”
楚景淮道:“尽快,那两人多半要找人来。”
沈予棠打开卧房顶箱柜,抽出一个香楠木做的小木箱,打开一看,果然是母亲留下的医书古籍。
沈家人多半把值钱的金银首饰都拿走了,好在他们不懂医,不知道这箱子里古籍的价值。
*
护院径直跑到沈文昌所在的西侧院,急得甚至忘了让人通报,就直接连滚带爬滚到了门口,大声结巴着叫唤:“老……老爷!有鬼,有鬼啊!”
沈文昌端着茶杯的手一抖,他本来就因为沈文年的事情寝食难安,那沈予棠也跳河自尽了。他本就对鬼神之说敬畏,这几日恨不得天天抄经书,这下更是心虚得连安神茶都喝不下去。
难道,他们一家真的回来报仇了?!
金玉琴听到叫喊从屏风后出来,头上的玛瑙金钗插了一半,正抬着手整理。
对护院厉目尖声道:“没规矩的东西!胡说八道什么!”
护院哆哆嗦嗦,脸上冒出冷汗,“夫人,是真的,就……就在正屋那边,少爷的狗还冲着那鬼大叫呢!”
另一个护院也开腔道:“是,是的,我还看见鬼影子了,还是两个。一男一女,瞧着像一对,飘过的时候还有阴风!”
“都说动物有灵性,能看到,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沈文昌捏着杯盏不住抖腿,怕得和那两个护院一样,丝毫没有“老爷”的样子。
他话音未落,就被金玉琴喝止,“闭嘴!去叫上三房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