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和见林玉在屋里反倒轻松了些,方才听林玉夸骆岩学得认真,最近也在真心悔过,骆和再怎么严厉也还是心疼儿子,便想着去看看,只是骆岩从小和他就不亲,又离开家那么多年,骆和正愁不知和他聊些什么,见林玉在反而有几分开心。
“林先生还没走。”骆和说着,在林玉旁边坐下了,也没看骆岩。林玉道,“想着今天给三公子加一堂晚课,巩固一下,恰好遇到三公子用饭,下官也留下沾个光罢了。”
骆和叫人过来吩咐让厨房再加几个菜,林玉知道他想和骆岩说说话又不好开口,便主动说道,“三公子最近学到论语了,颇有心得。”
骆岩急的看了林玉一眼,林玉淡定夹菜,骆岩只好说,“最近学了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就是说做父母的担心的就是孩子的身体——多谢父亲前来探望,儿子不肖让您添堵了。”
骆和听得热泪盈眶,没想到这顽劣的孩子居然还会引经据典了,甚至还知道服软了。骆和仍不住拉住林玉的手赞不绝口,“林先生教得好,林先生教得好啊!”
骆岩一挑眉,又说道,“只是若是父亲不打我,也不必担心我的身体了不是?”
骆和正高兴,不在意他耍个小聪明,笑道,“不打怎知你还会学以致用了呢,要我说还是打得好。”
林玉与骆和又谈笑一阵,三人用了饭骆和便回去了,骆和特意吩咐人打扫出一间客房给林玉用,“若是晚课结束太晚了,林先生便在府上留宿便是。”
林玉忙说不必,骆岩在旁却连连称是,甚至不惜又和他父亲说了许多好话,把骆和哄得频频颔首,还将自己刚得的一副字画赏给了骆岩。
“晚课只是我搪塞今晚的事才说的,怎么变成每日要上晚课了。”林玉埋怨道,“你们骆家真是会用人,让人有家都回不了。”
骆岩笑起来,“早就想让你留下了,又怕我爹和二哥不肯,如今可是他亲口说的,不枉我给他背了那么多论语、诗经。”
林玉虽然无奈,但不曾想这一番他父子二人关系竟还缓和了不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那我就回去了。”林玉道,一回头看见骆岩已经装模作样拿出了纸笔和书,坐在桌前等他。
“不上晚课啦?”骆岩明知故问。
“上午要给你上课,中午陪丞相喝茶,下午给骆大人整理资料,晚上还要给你加课?我求求你们骆府上下饶了我吧。”林玉笑道,谁知骆岩却说,“我听闻你们国子监每个先生要有额定的课时,如果超过了会补贴银子的?”
林玉愣住,他一算才发现晚上的课是有额外补贴的,而且因为安排在晚上,还比白天的补贴多,顿时犹豫了。
“你看,你要给我爹买贺礼总得花钱吧……”骆岩打得一手好算盘,林玉果然犹豫了许久,走到桌前坐下了,“唉,那便从今日起每晚加一堂吧。”
骆岩得逞地笑了起来,又指指自己的脸颊,“国子监的补贴能有多少啊?亲这里一下,给十两银子。”说罢又舔了舔嘴唇,“亲这里给三十两——刚才的不算。”
林玉瞪了他一眼,但看屋内无人,便侧过身拉住骆岩的衣襟,狠狠赚了三十两银子。
过了几日骆岩的身上好得差不多了,便说和林玉一起出去为父亲看看寿礼,林玉的贺寿文已经写好,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只是店里的东西良莠不齐,又见骆岩衣着不俗还年纪轻,都想着敲他们一笔,看来看去都没有入得了骆岩眼的,最后林玉想到一个地方,“你家那个典当行,除了有抵押等着赎的,不是也有直接收了的吗?”
一句话提醒了骆岩,两人便往瑞宝斋走去,到了门口早有眼尖的伙计看见了,招呼道,“三爷来了!”
两人拾级而上,骆岩吩咐伙计道,“把最近收的品相好的古董字画拿来,再找个信得过的鉴定师傅来掌掌眼。”
伙计应声去了,两人走进楼上房间,那里一般是手里有好东西的大客户为了保密专门设置的屋子,不一会儿几个伙计拿着不少书画古董并各类文玩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纤瘦的女子。
“苏姑娘!”林玉差点认不出她来了,只见她穿着一身和这里鉴宝师傅一样的袍子,外面是一件马甲,只不过袍子和马甲的颜色不是灰色而是草绿色,一头黑发在顶上束起扎了个发髻,还戴了一块方巾,俨然一副年轻书生的样子。
“林先生,骆公子。”苏玑大大方方冲二人行了一礼,“好久不见了。”
原是那伙计也有几分机灵,他知道这苏玑姑娘是三公子亲自引荐来的,便想要在三爷面前讨个巧,就特意带了苏玑过来,只是没想到少爷见了苏姑娘倒是没有很开心的样子,反而有些咳嗽。
“你在这里怎么样?可还适应?”林玉问道,一边把茶水往骆岩那边推了推,“骆公子嗓子不好多喝点水。”
苏玑笑了起来,“多谢林先生关心,瑞宝斋不愧是京中最大的典当行,在这里掌眼十天,比在老家看一年还长见识呢!”
林玉很是欣慰,也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拖累了苏玑,感觉她在这行日后大有可为,骆岩在旁边清了清嗓子,“苏姑娘,那这样不如给我们推荐一些稀罕物吧,月底我父亲的寿宴特意邀请了林先生,所以今日我二人来选选贺礼。”
骆岩句句不离“我们两人”,苏玑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从那一堆宝贝里拿出几样一一给骆岩介绍起来,“这是王摩诘的高士围棋图,这是云林子的六君子赋,这是钧窑的笔洗——那一窑就出了这一个,是天青釉的……”
骆岩频频点头,确实都是好物件,最后拿起那副高士围棋图端详半晌,“正好我爹也喜欢下棋,要不我就送这个吧。”
他见林玉还在犹豫,便拿起一副顾恺之的字画,“林先生,这个怎么样?寓意也好。”
林玉摇摇头,“这样一副字画少说也要几千两银子,岂是我一个九品能送的礼物?再说你送的已经是书画了,我不如送个别的。”说着,从角落里捡起一块玉璧,那玉璧质地温润,雕的是高山流水,倒是有几分意境。
“林先生这个是我前不久刚收的,这个玉璧的料是滇西南的龙陵玉,以前虽然是挺稀罕的,但后来滇王被平之后都是去那边采玉的,如今倒也常见了,不过这个难得的是玉雕的景和玉石的颜色都对上了,倒像是给这个山水上了色似的,我见这玉璧有几分韵味,便收了过来。”
林玉看向骆岩,“不如我就要这个吧,若说玉料倒也不名贵,但是这色泽和雕工难得,寓意也不错。”
“也好,省得我爹怀疑你贪污了国子监的银子——况且我见这玉璧怎的有几分眼熟,看来和我骆家有缘。”骆岩笑道,于是两人便挑了各自的贺礼回去了。
林玉到了书房,只见屋内资料反比之前还多了些,想是今天上午考功司那边又来人了,骆岩见了那半人高的档案,直接跟林玉说去二哥那里请辞。
“那怎么行,年底还要靠考功司的考评才能晋升呢。”林玉叹了口气,“慢慢来吧,要不今天的晚课先缓一缓。”
骆岩自然不依,将门关上一把将林玉揽到怀里,他从背后抱着林玉,手轻车熟路地滑进了林玉衣襟。
“胡闹……”林玉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这里不比你房里,谁都能进……”
骆岩轻笑道,“那在我房里就可以这样了?”
林玉未置可否,只是用力将骆岩的手抽了出去,谁知骆岩摸了摸林玉腰间,“这是什么?”
林玉一摸,在腰间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伸手进去一拿,竟是方才那个钧窑的笔洗。
“什么时候……”林玉一想,必是刚才他手伸进来的时候偷偷放的,“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方才看你拿在手里看了许久,是不是很喜欢这个?”骆岩问道,林玉不语,但确实被他说中,本来钧窑的瓷器就难得,这个笔洗小巧精致,釉色又清透,林玉平日里经常要伏案写东西,对这个简直没有抵抗力。
“嗯,喜欢。”林玉珍重的将笔洗放在桌上,“谢三公子。”
骆岩嘴角都要扬到天上了,“啧,你就口头谢一下?”
林玉一回身靠在书房门上,这样就不能从外面将门打开了,然后对骆岩一招手,“崇山过来。”
骆岩竟然莫名其妙脸红心跳起来,毕竟这里不是他房里,而是办公用的书房,骆岩的心紧张到怦怦跳,走到林玉跟前。
林玉拉着他的衣袋朝自己一拽,骆岩轻飘飘地就被拉了过去,两手支在林玉身侧门上,俯身看着他。
林玉仰起头微微踮起脚尖,在骆岩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骆岩直直看着他,也不动,也不说话。林玉便又轻轻吻了几下,白皙的脸上逐渐泛起红晕。
“还不够?”林玉问道,“哎——”
林玉轻呼一声,骆岩竟拦腰将他抱起抵在了门上。两人视线平齐,骆岩的眼神晦暗不清地看着林玉,深深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