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盛开的烟火,是烟火绽开之后的缓缓落下的,光芒微弱的烟尘而已。”
*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躺在了地上。
并不是那种睡到半途不小心掉落的、四仰八叉的睡姿,而是像小狗小猫一样,睡觉时候把自己的身体盘起来的那种睡姿。
得了兽化病已经过去了两天。
越来越想要去追逐移动的东西、抛出去的树枝;不喜欢吃蔬菜,只想对着肉类大快朵颐;想要围着喜欢的东西转圈圈,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要命的事情是、我的尾巴。
但凡对狗有过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狗狗会对喜欢的事物摇尾巴,这是它们释放善意的一种方式,直白又坦率,一根筋好懂到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
喜欢、喜欢、看到喜欢的东西时根本走不动路,尾巴像是装上了螺旋桨一样不受控制,仿佛是不属于身体掌控的器官,频率和运动完全无法随意停止。
虽然平时很喜欢小动物,但不代表自己想变成它啊...啊啊、要是是喜欢的人变成小动物还好,自己变成兽耳娘又有什么用嘛!变成兽耳娘会让他喜欢上我吗?他xp应该没这么...
可恶为什么?要变的话干脆把我变得再高一点或者欧派再大一点嘛!根本没有往理想型靠啊!
理想型...理想型...呜、虎杖...
把尾巴抱在怀里,脸颊埋进那蓬松又柔软的皮毛里面,因为想起某人而不禁晃动的尾巴噗噗地拍打这我的脸。
仅仅只是想起都已经难以控制的本能,要是见到正主的话,身后地板的灰尘都要扫干净了吧。为什么啊...要不然,换上长裙好了...
“叮铃——”
“汪!什么什么?电话...?呼...吓我一跳,谁啊...野蔷薇...?”
接起了突如其来的电话,对方劈头盖脸的质问完全让人无法插嘴。
“你到底要在房间里面宅多久啊?!”
“呜...野蔷薇...”
“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嘛,那个咒灵的诅咒解开的方法不是很明确吗?干脆就跟虎杖告白啦,然后终于可以不用看让人牙疼的好想急死你了!”
“不不不不行!很奇怪吧!就、就普普通通接触着的同学突然间向自己告白什么的...!而且我根本不是他的理想型啊?绝对会失恋的...”
詹妮弗·劳伦斯。
多么鲜明的喜好啊,通俗易懂到让人绝望!
我一边抓着手机一边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只是平均线的我...离那个程度还有很远。可恶,耳朵要垂下来了...
“啊我真是受够了...!你出来!!马上给我出来!!我们赶紧把这个事解决掉!!再不解决五条老师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被他看见、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吧?”
五、五条老师!!
要是野蔷薇还是会把我拖走的话,五条老师就是把我五花大绑在花车上游街到虎杖面前吧?!那绝对不可以!!
“我、我现在就出来!你在哪里?”
她快速地报了一个地名,是我们经常去的一家咖啡厅。没等我说什么,心急的野蔷薇就挂断了电话,留下手机的嘟嘟声在房间里回荡。
被诅咒出来的耳朵和尾巴没有咒力的人看不见,但它却是存在着,会把兜帽撑起来,会把裙子撑起来。为了不让自己的屁股暴露在外面,我只好套上了长长的卫衣开衫,用下摆遮住开了洞的裙子,顺带戴上兜帽把耳朵遮住。
在一般路人的眼里,估计我只是一个穿着兽耳兜帽衫的女孩子吧...可就算是这样也有点羞耻的感觉...
检查好了出门需要带的东西,我锁上了门,背着小挎包走出了宿舍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对解开诅咒避而不谈,两天下来,我好像已经被同化了不少,嗅觉和听觉都变得更加灵敏,甚至在路上就能闻到前辈宿舍那边饭团的味道。在小道上面和回来的胖达前辈碰了个面,他对我的耳朵很感兴趣,还抓着我恏了好一阵。
“前辈...有点大力了...”
“嚯嚯、是真的耳朵啊?要变成胖达的同类了吗!”
你看起来为什么这么开心!
“要是不解开的话会慢慢变成一只真的狗狗...我才不要啊!变成狗还怎么做咒术师啊!难不成到时候用尾巴卷着咒具吗?!”
“狗卷、”
“不要在这里玩文字游戏啦!前辈!我还有事要去做!快放我走!”
“咦?你终于打算和虎杖告白了?”
“!!!!什、什么?!”
被捏着耳朵的我尾巴都要炸开了,惊慌失措的声音无比尖锐:“为什么...!为什么胖达前辈会知道,我、我喜...”
简单的两个音节变得难以吐出,我在那里“su、su”了半天都无法把后面的话说完。如果说野蔷薇那边还是我自己不小心说漏嘴的话,胖达前辈这边是怎么知道的!
“啊?这还用说吗?”熊猫玩偶般的咒骸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哪里显而易见了!!
我有些崩溃地抓着他肚子上的毛追问着:“怎么看出来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狗卷前辈?伏黑知道吗?”
我根本一点都不想在熊猫的脸上看见可怜我的表情。
“犬酱,全高专估计就他不知道了。”
?!!!
怎么会这样!!!!
“你们是——咦、咦手机?!啊啊野蔷薇?我现在在来了!真的!有只熊猫把我捉住了而已!我现在马上就到!”
手忙脚乱把手机塞回了包里,我拍了拍自己自己发烫的脸颊,一旁的胖达前辈还在发出“哼哼哼”的坏笑,但现在已经无法顾及了。
“拜托了前辈请不要告诉他!我、我现在还有事!晚点回来再跟你说!”
我丢下话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为什么是狗,不是猫呢?明明两个我都很喜欢,难道说我比起猫系更像是犬系吗?可是我一点也不像大胆的犬系,也不像是乖张的猫系,倒不如说是兔子,胆小的、说话都含糊不清的兔子。
除了我以外大家都知道?那他为什么不知道呢?虎杖是那种不会读空气的人吗?不会吧,比起我来说他可靠谱多了。
那么,是意识到了但是并不想有回应吗?
奔跑中的我逐渐放慢了脚步。
“——猫和狗,你喜欢哪个呢?”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某次外出回来之后的场景。
高专一年级的任务多数是四个人一起行动的,偶尔有两人行动,但多数是我和伏黑一起,虎杖和野蔷薇一起,据说是为了平均一下战力。我和野蔷薇组队过,四人组队过,但是和虎杖单独组队的场景却是少有。
明明拥有着不弱的战力,性格却有些怯懦,我就像是一个孩童拥有着怪力一般不协调。野蔷薇也曾经对我感观不太好,说我太过胆小。
但是、没有人规定着有着强大力量的人内心也一定很强大吧?虽然我也知道我始终是要两方面都坚强起来的,毕竟如果没有一颗与外在力量匹配的内心的话,徒有外力的我根本不可能在咒术师的世界中生存下去。
我只是,往前跑得有些慢而已。
低下头的时候,脚下影子的头顶上,原本应该是立起的耳朵似乎垂了下来。
现在就算是去告白又有什么用处呢...我只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麻烦,去给虎杖添麻烦而已吧...像我这样的咒术师,说不定变成没有烦恼的动物会更好吗?
*
我逃掉了。
手中不断发出声响的手机被我关掉,我选择了去往咖啡厅完全相反的方向,逃跑了。
啊……多么没用的家伙啊…多没骨气,又在逃避。
我当初、到底是怎么通过校长先生的面试的?当初的我说了什么?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面,将手机调整飞行模式之后我点开了相册。
过去十几年的人生里面我都不曾接触过咒术界,如果不是去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根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挥舞着武器斩杀着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本应该是和几年前一样,就读于一个偏差值不错的学校,勤勤恳恳地学习,然后再进入一个不错的大学,顺理成章地求学、毕业、就业、完成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中二病时期幻想过的异人生活化作现实之后并没有那么吸引人,反而充满着懊恼和悔恨,带着血色,带着腥味。
我静静地注视着手机里面的照片,所有的回忆,我曾经的好友们,我尊敬的师长们,我热爱的作品、随手拍下的天空,飞驰而过的电车。我像是捧着赖以生存的养料一般,从记忆力吸取前进的勇气。
往下翻了一页,虎杖的侧脸出现在我的眼中。我记得这个,我是偷偷在任务结束之后拍下来的,那天我们四个人一起被五条老师刷了一通,灰头土脸地去吃了路边的拉面店。
合照我拍了很多遍,唯有这个是我的私欲。虎杖的左脸还带着灰褐色的印记和擦伤,他笑得灿烂,好像把任务和打斗中的惊心动魄都抛之脑后,上挑的眼睛笑得眯起,大大咧咧地露出了整齐的牙齿,同一旁的伏黑说起了笑话。
画面被我定格在他喊伏黑姓氏的那一刻,说起来他明明看上去一副跟谁都是自来熟的模样,却端端正正地叫着我们的姓氏,到现在我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叫着野蔷薇,甚至还能逗弄着伏黑叫几声“惠”的时候,我和他都保持着最开始的叫法。
难道体育会系都是这样阶级分明?可我都听见他喊七海先生【七海海】了。
想被喊名字。
……我在想什么呢,现在都还在为头顶的这个兽耳烦恼着呢,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一定要告白才可以?这有不是什么惩罚游戏!
是就这样去找虎杖然后社会性死亡,还是等五条老师回来然后社会性死亡,我恨不得把心中的天秤给砸了,为什么只有二选一的选项!
啊...耳朵...真的垂下来了呢...好厉害。
“虎杖...”
“嗯?”
“噫?!!!!!”
“喔、喔!危险!”
我尖叫一声,手机被吓得没拿稳往前滑了出去,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精准地接住了它,可是来者似乎因为身体前倾的原因,半个身子贴上了我的后背,我感受到对方呼吸的细小气流在我的头顶掠过,似乎是他的下巴蹭到了我的耳朵。
他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抓住了想要跳起逃跑的我:“你没事吧?”
我、我不敢回头。
“…虎杖?”
“嗯,是我。”
我没有转身,他也没有走过来。我知道他站在椅子的后面,把手机放回了我颤抖着的手上。
“小心一点哦。”
我...我动弹不得。
地上的影子告诉我,扶着长椅站在了我的身后。阳光无法让咒力化成的耳朵出现影子,不代表着他不能看见,我感觉自己被衣服遮住的尾巴好像在不安地晃动着。
没有镜子的我无法察觉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我的双手揪住了自己膝盖上的裙摆,竭力平复着声音里的颤音。
“你怎么来了...?不对,你知道我在这里?”
“啊...因为钉崎突然间叫我去那个咖啡厅的,我刚从那边回来。”
晃到我面前的手指了一个方向,我快速地瞄了一眼,那不就是我们直冲着撞上了吗!
“——然后就看见有个人影很像你,所以就过来啦!啊对了,是不是她也叫了你来着?要一起过去吗?话说带耳朵的帽子很适合你哦。”
“真的?!”
啊
完了。
因为听到了夸奖而忍不住回头看了,猛转的惯性让兜帽掉了下来,我对上了他惊讶的眼神。
琥珀之瞳里面倒映着我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还有支棱起来的、和发色相同颜色的兽耳。
“……”
“……”
“……我、我!我可以解释……的!”
脸好像快要烧着了,烫得我恨不得找个湖立马跳下去,我不敢再去看他的脸,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胸口处死死盯着,想把帽子拉上去却不敢再有动作。
要是能变成鸵鸟就好了,呜、
我缩了缩肩膀,企图把自己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