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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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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奂不自然地翻了个身,魏狸眯了眯眼睛,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铁靴在砂石地上磨砺出粗冷的响声,在寂静的营帐中显得格外刺耳。

方才颜苗儿走时,落下一把割胶布的小匕首在榻边。步奂一只手向那边摸索过去,手指尖好不容易触及匕首冰凉的刀柄,魏狸的脚步声却已经在榻边停下。若有似无的薄荷香气从他的领口漫溢,随着他俯身而愈显浓郁。

步奂呼吸一滞,手指也缠上了刀柄。

下一秒,魏狸却像未卜先知一般,轻打她的手,步奂吃痛,转瞬间,魏狸已巧夺过了匕首,顺手翻了个漂亮的刀花。匕首的银光在步奂面前倏尔一闪,便隐匿于魏狸的袖中。步奂的视线上移,正对上了魏狸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这样的,到战场上活不过半个时辰。”魏狸轻哂,“走吧,我带你去练练。”

步奂还欲辩解说自己小时候学过些许功夫,甚至能和紫安城的卫兵一较高下,诸如此类的话。但是刚才魏狸夺刀的一幕犹在眼前,魏狸武艺远高于她的事实也昭然。步奂无可辩驳。

转瞬间,魏狸已经掀起帘子,立在原地,等着她,她沉默一瞬,还是翻身起来跟上了魏狸的脚步。

“谢了。”她从掀开的帘子下钻了出去,后颈和魏狸的衣袖相擦而过。

此刻不过卯时,营中隐约传来半睡半醒的呢喃,但大部分将士仍然在睡梦中沉沉。魏狸点燃了一束火把,照亮暗昧的箭场一角,又随手取了一张弓和一把箭来丢给步奂。步奂险险接住,火光刺得她眯了眯眼睛。

“拉得开弓吗?”

步奂没有回答,只是取了一支箭,按着模糊的记忆,有些艰难地将弓拉开,对准靶心。多年未练的肌肉隐隐发酸,但是还好应付基本的训练没有问题。

魏狸见她的架势便已经了然,站在靶子旁,朝她一点下巴:“先随便射几箭。”

腾腾的火光旁,魏狸的面容若隐若现,他的半边脸被火光照成橘红色,另外半边则藏匿于黑暗中,教人捉摸不透。

步奂这时候才发现,魏狸不知什么时候已换了一身夜行衣,黑色的布料勾勒出他劲瘦的一截腰身,步奂看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回靶子,射出一箭。

险险射中木靶最边缘,箭头却在靶子上插不稳,很快掉了下来,在地面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步奂的视线又转回魏狸站的位置,却发现他不知何时不见了行踪,步奂心头一跳,却听耳后传来呼吸声。魏狸竟已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下一秒,魏狸便抓住了她的手,将弓拉开一个弧度:“你的动作不错,力量却不够,以及,射箭时要专心,不要看别的地方。”

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一箭之后,魏狸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步奂却像被烫到的猫似的,从魏狸的怀中挣脱,迅速站到一边,魏狸微哂,调侃道:“怎么跟姑娘似的害羞?我看你有些底子在身上,最初练武的时候,师父不都是这么教的么。”

童年的回忆浮现眼前,步奂突然想起师母教自己射箭的时候,身上浓烈的脂粉香气。不止是教自己习武的师母,回春堂中九成都是女子,步奂唯一会大量接触的异性群体便是病人,而病人在她眼里和肉块差不多。

所以兀地被魏狸抓了手,步奂显然有些无措,只尴尬地站立一旁,感觉自己的手隐隐发烫。

为了救人,她可以眼都不眨地剪开男病人的衣服。但是面对当下的情景,她却毫无手段。

魏狸见她沉默许久,心理暗暗有些奇怪,却只下意识退了一步,对着靶子一点下巴:“自己来。”

似要掩盖刚才转瞬即逝的不自在,步奂一言不发地拉开弓、射箭,仿佛不懂休息的傀儡一般。魏狸偶尔过来指点她一番,但吸取了刚才的经验,魏狸始终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只有在迫不得已时,才稍稍搭上她的手臂。

步奂感激魏狸的分寸,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烦乱,于是她射箭的动作越发快起来,像是要将所有烦恼悉数射死,又像是有意要将注意力转移到动作上,好没时间想其他。

渐渐地,靶子似乎变成了回春堂倾覆那夜,紫安城的卫兵,步奂不自觉红了眼眶,一箭一箭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直刺向远处的靶心,发出沉重的响声。

见步奂越来越狠快的动作,魏狸察觉到不对劲,上前一步欲阻止,步奂却像没看见他般射出一箭。箭镞擦着魏狸的小臂射向靶子,须臾,靶上蔓延开一滩血红。

步奂的脑子晕乎乎的,半晌,她才从余光里发现鲜红的液体正快速滴落,转头,魏狸血淋淋的小臂刺得她一愣。

她手忙脚乱地扯下自己袖口的布料,快速帮魏狸包扎了一番,一边口中念着“对不住。”魏狸倒没时间注意手臂上的伤口,只是关切地问她:“怎么了?你刚刚像魔怔了一般,想到了什么?”

步奂摇摇头,生硬地避开了魏狸的问题,只执拗地拖着他向颜苗儿的营帐走:“你去治伤,我自己练。”

魏狸见她不答,便也知趣地没有再追问,只是临进营帐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训练直到午时才结束。步奂的手臂酸疼得微微颤抖起来,皮肤也被热辣的阳光狠狠燎了一场,发痒发痛。她从靶子上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多了不少早起练武的士兵,看向她的目光都像看一个异类,有些惊恐,有些佩服。

颜苗儿路过见了,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什么表示,大抵知道这是耿霁月的军令。她只默不作声地在晚上送来治疗晒伤的草药,帮着步奂敷在晒伤处。

这样强度的训练持续了一个月之久。凌晨至中午魏狸陪着她训练,下午和晚上,步奂则和颜苗儿一起分拣药草。在步奂的帮助下,耿霁月营中的药草储备丰富了不少,至少撑两个月绰绰有余。

期间,步奂委托颜苗儿帮自己抓到了易容的药草。临睡前,她将药草捣成泥敷在自己的脸上,又回想步隐教自己的按摩手法,将筋骨揉捏了片刻,最终在一片昏怠中沉沉睡去。

一天她睡去后不久,原本已经陷入安眠的营地里,又爆发出一声尖叫,随即四五个火把被燃起,脚步细碎。

“将……将军。”小士兵提拉着裤子,两腿不住发着抖,“我是出来小解时意外碰上的,不管我的事啊将军!”

“我知道。”耿霁月面色凝重,“你先回去,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准对任何人说。要是透露半分消息,我要你好看,清楚了?”

小士兵忙不迭点点头,飞速溜进了营帐。

耿霁月蹲下身来,用火把照亮了眼前的景象:一个军医装扮的男子倒在地上,喉管被割断,血液喷涌了一地,此刻还汨汨往外不住流着。很显然,他刚被割喉不久,但已经死透了,可是,是谁干的?

这已经是这个月死去的第五个军医。

有人要他们的军医死。

“苗儿,你看如何?”耿霁月微微侧头。

颜苗儿蹲下来,将手指放在尸体的伤口处,大致比划了一下,“杀死他的兵器和之前一样,无论从伤口的深度,还是割喉的角度来看,都与之前一致。大约是同一人所为。”

阵中被射向自己的毒箭、接连死去的军医……耿霁月眼神黯了黯,不得不承认她先前就有的猜想。

营中有皇城中人派来的奸细,他们的目的,是要这大军从内部土崩瓦解。

耿霁月重重地吐出了口浊气。沉默片刻,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了什么,指道:“苗儿,你看。”

颜苗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地上除了属于军医的喷溅状血迹,还有另一串路径相异的血迹,只不过因为流血量较小,而被军医的血迹盖过,教人一眼捕捉不到。

“那个刺客,他受伤了?”颜苗儿疑道。

刺客的那一串血迹从军医遇刺的地方一直绵延向营外的黑暗里。颜苗儿将视线转回来,才发现地上有打斗的痕迹,而遇害军医的齿间则有倾涌的血色。

“他将他咬伤了。”耿霁月道,“苗儿,明日一早,你快速帮我排查全营伤况,但不可打草惊蛇。若见到疑有咬伤者,立刻带来见我。”

颜苗儿一点头,铿锵说了一个“是”字。

同夜,蛮人营中。

乌勒汗将大刀往旁边案上一甩,“铿”地一声,帐内所有东西仿佛都跟着震了一震。可是坐在乌勒汗对面的那个年轻汉人却丝毫没动,依旧笑眯眯地盯着乌勒汗。

虽然在体型和气势上都压对面那个年轻人一筹,但不知道为何,乌勒汗却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眼前的这个男子在今夜突闯进他们营中,乌勒汗本以为是汉人突袭,下令要将他俘虏,可是这男子功夫高强,任何人都无法近他的身。

乌勒汗暗暗心惊。他注意到男子的小臂上隐隐渗着血。

负伤时都能游刃有余于敌营只间,全盛时又有多高强的本事?

局面僵持着,直到年轻人表明了前来的目的。

“你说什么?神药?”乌勒汗啐了一口,“你们汉人卖给我们毒药还差不多,神药?”

“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你们对面那群汉人不是一伙的。”那年轻人轻笑了一声,似讽似哂,“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吧?”

乌勒汗暗自奇怪,如果他和耿霁月不是一伙的,那么他是什么人?

年轻人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是不是神药,将军一试自然明白。”

一边这么说着,年轻人一边将药瓶打开,顿时,诡异的芳香弥漫满整个营帐。

那香味,像极了腐烂的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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