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逛街

朱令仪等人还没走近就听见一阵阵格外响亮和热情的吆喝叫卖声：“各位老叔、老婶、大爷、大娘们，各位兄弟姐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今日店里新货大清仓，全是上好的布料，厚实耐磨，遇水不褪色，街坊巧手剪裁缝制啊~

您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不买您后悔，错过就等下一年啊~”

“各位走过路过的乡亲，看一看啊，试一试，试了不买不要钱啊。

本店声誉好，不欺客，男女老少，春夏秋冬，衣衫鞋帽，应有尽有啊~”

“免费试穿啊，衣裳不贵，随便选，随便看，总有一件是您的梦中情衣！”

许是看见朱令仪这伙人过来，伙计格外卖力，还拎起一件七八成新的棉袄，边展示边朝着梁七几个大声吆喝：

“几位小兄弟，来看一看啊，这里有新衣有旧物，来路绝对清白可靠。

你穿上新衣，绝对容光焕发，更显英俊；旧衣有旧衣的好，你买旧衣格外实惠，相亲也好，出门做客也好，绝对保你体面又划算，下次回头还来找我买货。

走过路过都来看一看，试一试啊。。。。。。”

这唱摊的伙计服务态度比其他店铺好多了，热情又不过分勉强，让人感觉不错，吆喝得还格外亲热好听，连朱令仪等人都被吸引了。

梁七几个凑过去打量起来。

那伙计当人不肯让人白白走掉，连忙把一件七八成新的棉袄递给梁七，热情地邀请道：“这位俊俏的小兄弟，你试试这件袄。

这袄的面是上一年的新布面，里头的棉也是上一年的新棉，原来的主人才穿了三五次，有了新裘皮才舍了这件袄。

没有火烧洞，没有虫咬的眼，绝对是实惠好货。

免费试穿，来来，您试试。”

穷人就怕别人的白眼，在县里买东西都不大肯进商铺里头，更别说可以试穿了。

就凭这一点，梁七就没犹豫地准备去试试，棉袄么，试穿得脱身上的袄，在街面上寒风刺骨的，可没法试。

朱令仪见状跟进去瞧着，免得别人坑了啥的。

不过，她的担心在估衣铺掌柜见到她的一刻就不存在了。

邱掌柜是一个身材微胖的矮个男子，他听机灵地跑来报信的伙计说朱大侠好像往他们店里去了，原本还在跟几个当铺掌柜吹牛瞎侃的他急忙着袍子一路疾行往回赶，等他匆匆赶到门前，正巧见到朱令仪打算进铺子去瞧。

“哎呀呀，荣幸，荣幸！可是朱大侠当面？！”虽然昨天的热闹他也去看了，但场面人嘛，该有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朱令仪停住脚，无奈地抱拳应酬道：“正是在下！今日跟几个小兄弟闲逛，正巧路过，进来瞧瞧。您忙您的。”

昨天她把场面搞那么大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些繁琐，不过，比起平白多得的大几千两赏金，这点小事儿她还是能忍的。

估衣铺的东家姓邱，闻言热情都涨了三分，急忙把人往里头让，还道：“承蒙关照，承蒙关照。朱大侠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

您放心，别的不敢说，小店的货价钱未必最便宜，但货源绝对正经可靠，肯定没有扒来的。”

朱令仪目光闪了闪，梁七几个也听得云里雾里。

小八活泼胆大，他觑着朱大侠的神色应该也有疑惑，便大胆地问了出来。

邱掌柜是什么人，老买卖行当里的了，一眼就看出，来这里肯定不是朱大侠要估衣，真正需要估衣的肯定是身边这几个伙计。

而这几个伙计想来是跟朱大侠关系好的亲信，他当然要拉近关系，便低声给他们科普了几句。

梁七等人听得心有余悸。

原谅他们这些乡下的土老帽，真的不知道有人胆子大到去刨人家新坟（旧坟里的衣物都烂了没价值）扒死人衣裳拿去卖钱的。。。。。。

几个小子拍着胸口：好可怕啊，大城市的水好深，他们不太适应，咋有点溺水的感觉呢。

朱令仪也是头次听说这行当里的秘辛，不过鉴于随身宝检测过这胖老头没有说谎，就信他一回，示意老七他们可以放心试衣。

梁七他们进了铺子里才发现，门前的摊子只是招揽顾客的，里面大量的衣物真是无论男女老少，各种里衣外衫、裘皮锦袍、衣帽鞋袜还真是应有尽有，有新货，但明显剪裁缝制都比较粗陋，但确实新的，价钱也很便宜，更多的是二手旧物，看得出经过打理拾掇，但不论是面料材质还是缝制手艺都比新的要好许多。

所以，价钱并不比新的布衣便宜，有的甚至更贵。

几个人如同掉进米缸里的老鼠，欢乐的不行，这件那件的爱不释手，一点不嫌弃。

他们很清楚自己挣几个钱，可不敢跟东家随便抓个贼就几千两的比。

***

朱令仪被邱掌柜请到一旁的小待客室里喝茶、闲话。

她现在大小也算是个买卖人，一路行来，官道偶尔也经过别的县城，穿城而过的时候也曾用心打量过别的县里的商业情况。

“说起来还得向您请教一二，我瞧着您这买卖十分热闹，附近几家估衣铺也人来人往，可我这一路行来，也到过几个县城，怎么竟没见过有估衣铺的？”

一般来说，凡事好买卖总会有人跟风，不但本地跟风，上下游大小城市都会有跟风的，就算是金店，棺材铺，县城里都会有一家，可估衣铺属实是真没见到。

你说奇怪吧？

邱掌柜瞄一眼朱大侠，“哦——”了一声。

他把茶盏往朱令仪手边让了让，端起自己的茶盏抿一口，才了然道：“这就对了。”

“咱们这行当就是这样儿。你瞧瞧，咱们的顾客，不瞒大侠你说，基本都是穷人，不止是乡下的，城里也有许多穷人。”

“咱做穷人的买卖，可没有看不起穷人的意思，再穷也是咱衣食父母不是？

从买卖本身说，咱们是接两头的，光有穷人还是不成，还得有大富大贵，家财万贯的富人。

普通人家，一件衣裳巴不得传三代，实在破了还能给孩子当个尿布，打隔褙做鞋面，哪有值钱的东西舍出来换钱？

再说富人，县城里的富人顶多就是乡绅，能有几家？能多富裕？

顿顿吃饱白米饭就算不差了，又能舍出几个东西来典当或者换钱的？

根本撑不起一家估衣铺。”

这么些年，也有人不信邪，特地大老远地把旧货弄去县里卖，结果赔得连裤、哦哦，赔得血亏。除非是清仓不计成本，专门往县里拉几车跑一趟。不然，合不上本钱。

朱令仪点头，确实，除了货物本身，还有运输成本和人工成本，还不止，比如住宿，伙食，各种意外情况的花销，加上旧货本来就不可能多高价，东家好歹还得挣几个，如此一来根本就不符合市场需求。

两个人一边闲聊，一边看着梁七等人各种挑选。

有朱大侠坐镇，估衣的伙计可不敢瞎喊价，都是老老实实的实诚价，结果每个人都挑了一大包，里外上下全套。

说来他们一路要往京都去，人生头一回，咋也不能穿得破衣烂衫地进京吧。

***

几个伙计兴奋地从估衣铺出来，时间也差不多中午了，朱令仪找了个摊子吃午饭。

好巧不巧，一顿饭的功夫，竟然遇到几波其他出来逛街的伙计。

这下好了，梁七被迫刷脸，带着人家去估衣铺买货去。

朱令仪让他们今早回去，别瞎逛，然后自己溜溜达达在街上逛。

府城果然是富裕啊。

只看各种商铺基本都是人来人往，说得夸张点，就连卖香烛纸扎的铺子都有进有出的，并不冷清。

朱令仪没见过，但认识招牌，特地跑进去看看。

香烛纸扎铺子的老板都给吓一跳，还以为怎么得罪这位大侠了呢，没想到，人家是来长见识的。

这位也不怕朱大侠抢生意，问过她不忌讳，还给她展示了几样纸扎活计，什么纸扎的牛、马、车、房，美人、侍婢，书童、管家，金山银山，真是巧妙。

朱令仪忍不住好奇问：“为什么是牛和马？不是猪羊或者其他？”

掌柜的被问的一噎，无语了半晌，才咳了一声道：“这个都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具体为何说不好，但可能是牛马都是珍贵且特别能借力的牲畜吧。”

嗯，好像有点道理。

朱令仪点点头，看着掌柜十分为难的样子，把肚子里另外的几个问题咽了回去。算了，算了，再问估计掌柜以为她来砸铺子呢。

她只得尴尬地告辞了。

之后又逛了华丽的首饰铺子，锦缎铺子，豪华的成衣铺子，脂粉铺子，甚至在一家铁器铺子里遇到了梁七和小八。

“咦，怎么就你们俩？其他人呢？”

梁七正对着人家的铁器制品观摩，见到她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道：“东西太多而且他们也买差不多了，就先回去客栈了。”

他俩的东西让人给带回去先。至于他么，难得来到大城市，自然要看看自己行业的店铺，观摩观摩，学习借鉴啥的了。

既然碰上了，朱令仪也在这家铺子里逛了逛。

这里还挺齐全的。

除了农具还有各种各样的武器甚至暗器。

“这个是叫暗器吧？”她拿着一个铁质的盒子转来转去找人询问。

谁知伙计早没影子了。

“别找了，估计是请掌柜或者东家去了。”梁七已经见怪不怪了。

果然，不多时，听得一串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个棠脸的壮汉从后门进来了。

一通寒暄是免不了。

掌柜的见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盒子，介绍道：“这个是江湖版的暴雨梨花针，咱们这个是自己琢磨着做的，其实是仿制品。”

对别人，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暴雨梨花针？这是什么暗器？”请恕她不在江湖，不知道这玩意。

掌柜的也是东家抽抽嘴角，心话，大侠你说啥是啥，反正你不在江湖，江湖也都是你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