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时间,梁家门庭若市
姜老爷子是周边村里唯二上过战场还活着回来的,不论是看淡了生死,还是人老随意,反正人家活着主打一个不憋屈自己。
见老梁头这反应就知道有戏,当下该吃吃,该喝喝。等端上了自家晒的叶子茶,老爷子才道:“咱都是实在亲戚,要我说,你就差点实在。你家牵了好几头大牲口回来,谁不惦记?这村里还能让你吃独食?”
老梁头嗤笑,“惦记就惦记,谁还敢抢?真抢,老梁家也不带怕的。”哪一年跟东阳村抢水不是梁家和他们姜家打头阵?
谁不知道谁啊?!
村长有些尴尬,都说人多势众,姜家男人不比梁家少,就是气性略差一点点,抢水啥的梁家出拳头多,姜家出嘴多,不过骂架也是本事嘛。
“别绕圈子了,赶紧地,这牲口牵回来了,你想咋样就直说!”
“一共就三头牛,我们自己当然得留俩头,另一头打算是匀给我那丈人家的。”别说,看到有三头牛的时候梁老头还真是真么想的,后来琢磨着怕是成不了。
果然,姜老爷子“忽地”站起来,村长也跟着紧张地起身,道:“叔,这事你得再想想。”村长一着急连“叔”都喊上了,这牺牲大了去了。
老梁头乐的呀,“哎呀,大侄子坐,坐,老哥你也坐。”这两家结亲都多少年了,也没见这老小子喊声“叔”呢。
“我不是说不能匀给婶子家,实在是咱本村也得接济接济不是?”叔都叫了,婶子也就顺溜了。
一个是血脉近,一个是地缘近,都要考虑的。
“再说,你这亲家可不少,远近可都一样,要匀也不能偏着一个吧。”曲家是亲家,姜家也是亲家呢,另外,还有各个儿媳妇的娘家也是亲家,一只手数都不过来,得两只手来数。
就一头牛咋匀?
老梁头颇为难地想了一会儿,一拍桌子,“那就价高者得!谁出钱多卖给谁。”
“这样办法好!”姜老爷子点点桌子,也觉得这办法好,没钱就别惦记。
他亲自去山里找过,当然知道其中的艰辛。他还寻思着跟梁家小子打听打听路线,忙过收秋再去山里走一趟呢。万一他也能牵几头回来呢?这次便宜卖了,他就不好说价了。
当下一群男人起身去临时搭起来的牲口棚去看牛。
姜老爷子直摇头,“你这棚子不行,看看这都渗水呢。牲口可不能淋雨啥的,生病了咱这可没人会给牲口看。”
这是好话。
梁老爹背着手,唉,他又如何不知呢?其实他也有点发愁,真没想到这几个孩子能牵这么多大牲口回来,他们在家就意思、意思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就是做个万一的打算。
没想到,一下子回来四头大牲口,棚子里显得拥挤不说,搭得还有些潦草了。
村长只关心牛。
他拉着梁老爹和梁二叔几个,打算掰开牛嘴看牙口,再看看蹄子啥的。选牲口么,就是没真上手过,也听说过,吧?
“哎哟~”还是梁七眼疾手快拉了村长一把,这差点让牛蹄子给踢了吧。
梁老爹提醒道:“你小心点,这是野牛,可不是那家养的,当心咬你一口。”
姜老爷子正凑近了观察小马,下意识地就往后挪了挪,牛咬不咬人,他不知道,但马是真的会咬人。
这时候各家都刚吃了晚饭,好信儿的村民纷纷呼朋唤友、顶着小雨,来梁家瞧新鲜。
一时间,梁家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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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大女儿梁青竹也带着孩子回来凑热闹。
梁母赶紧把才三四岁的外孙女接过来,顺口逗着:“丫丫来啦?吃饭了没?”
小丫头咯咯笑着趴姥姥怀里,绵绵地说话,“娘煮了苞米,可好吃啦,给姥姥吃。”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小段煮苞米,也就一指多厚,已经啃得坑坑洼洼了。
“哎嘛,这孩子,咋藏地呢?这一道都没看见。”梁青竹赶紧给孩子擦手手,都黏糊了。
梁母乐呵地,“我们丫丫真乖,有好吃的不忘姥姥呢。”
娘俩边说话边进屋里去。
“你今天不来,明个儿雨停了我也让老七去招呼你呢。”梁母边走边道。
梁青竹笑道:“咱家这有热闹别人都来瞧了,你女婿能坐住?早就催着吃饭了,这放下碗就来了。”
娘家离得近就这点好,抬腿就能回来。
大姑子回来了,梁二嫂三个妯娌忙打招呼:“大姐和丫丫来啦,快,屋里坐。正好老七他们哥几个带了点野果子回来,还专门给外甥女留了几个。”又往后瞅瞅,“小芝呢?怎么没带来?”
“跟大成在家收拾呢,这不她爹着急,放下碗就出来了。”姜姑爷有点打憱自己老丈人,每次来家都拽着媳妇,最好带着小芝,或者丫丫。老丈人稀罕外孙女,对他就没那么瞧不顺眼了。
那边老六媳妇忙去端了一个小笸箩进来,里头盛了十几个大小、颜色不一的野果子。
“来,舅母给挑个最甜的。”
老六媳妇给丫丫拿了一个,又给大姑姐也挑了一个,“大姐吃这个,这是一个那什么大侠特地给老七他们的。咱这边山里都没有。可好吃了。”
梁青竹闻言不由端详了几眼手里的果子。她谦让道:“我们刚吃了饭,一人一半尝尝味儿就行了。”当大姑姐也得会做人,不然爹娘自然是啥都好,弟媳妇们就得吃心了。
梁母嗤她,“给你吃就吃。不差你这一个。”
梁家对儿媳妇好,对闺女只会更好。说不好听点,真要是哪儿天她躺倒了,指望儿媳妇天天伺候,还不如指望自己亲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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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几个在堂屋里说话,那边一群大小男人围在牲口棚子外面,指指点点。
放眼看去,全村的男人,不说全都来了,也差不多少。前面的人靠着栅栏近,对着牛啊,马的,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离得远挤不上前的,踮着脚、伸着脖子,边听前面的说什么,边各种扒拉,想法子从缝隙里看。更夸张的,有些半大小子爬到对面的大树上,直接来了个全景俯视。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熊孩子,往牲口棚里丢了块石头,“啪”的一声,直接炸了棚了。
“谁?谁扔的石头?”还没等老梁家人出声,姜老爷子就横眉瞪眼的找“凶手”了。
“是他!”
“
是他!我看见他捡石头了。”树上的小伙伴有胆小的,顿时纷纷指着干坏事的嚷嚷,他们也觉得这么干不好呢。
那可是能干好多活的大牲口,听说老贵了,给砸坏了咋整。
干了坏事的皮小子没等溜就被赶来的老子和老娘一顿男女混合双打。这不知轻重的玩意儿,给打坏了,咋赔得起?
“行了行了,都回吧。今天天儿不好,牲口也刚到家,还生性着呢,喂上几天在看吧啊。”
好说歹说,总算把外人都劝走了。只留了大女儿一家在屋里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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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赶来的小芝也轻轻地依靠在姥姥身上甜甜地吃着果子,丫丫已经转移到她姥爷怀里啃果子了。剩下七八岁的二儿子姜大成,混在梁家的一堆半大小子里头,正嘀嘀咕咕不知道琢磨啥。
女婿姜有福也三十来岁的人了,还像个新姑爷似得,带着几分小心,在炕沿上坐了半个屁股,随时准备回老丈人的问话。
梁老爹怀里有了软乎乎的小外孙女,才懒得找蠢女婿的茬。自家的孙女,不是还太小,就是已经有点大了,不好抱了。
“你家那二十来亩地也不多,收秋的时候,家里这边忙完了,让老七赶一头牛去帮你们,青梅两口子那排在你们后面;还一头牛,你二叔那边有安排。”别看多了两头牛,就这连自家儿女都得轮着来,后面不知道多少等着借牛使的呢。
姜有福闻言犹豫地瞄了媳妇一眼,梁青竹翻个白眼,说道:“爹,我想问问,咱和二叔一家一头,多的那个卖不卖?多少钱?”
梁老爹打量了大女儿两口子几眼,“你们打算买牛啊?”
梁青竹往她爹跟前挪了挪,小声道:“我们家你也知道,大力十五了,在杂货铺干活,一时也指望不上,小芝也是十来岁的姑娘家了,哪能天天下地干重活?
剩下这俩个更小。就我和你女婿两个忙活二十来亩地,也是累人。这不,这些年也赞了几个钱,想着,咱家牛要是卖,心疼心疼你闺女呗。”
梁老爹亲亲外孙女的小脸蛋,嫌弃地打量女婿一眼,“攒了多少钱呐?买牛可不便宜。”
牛是几个儿子、侄子一起牵回来的,卖给谁都是卖,但不能太偏心。不过嘛,女婿也是老姜家人,卖给女婿的话,亲家老爷子也不好说话了吧。
手里没点家底儿,青竹两口子也不会来递话了,姜有福赶紧道:“七吊整钱,零散的再凑凑也能有两串。要是能买,我再去老爷子那借点。”
作为小儿子,姜有福啃起老来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