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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剑可问神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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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晚听到他这话,歪了歪头看了看,又看向予安。

温卓一身黑衣,头发微卷散在腰间,虽不比得予安俊俏,但也眉清目秀,只是眉眼间尽是狠戾,看着不似同辈人罢了。

岁晚见状咳了咳,举剑横在二人之间,“别废话,赢了我再说。”

温卓不屑她的挑衅,火棍在他的手中像是玩具一般卖弄着棍花,“你们这些剑修,就会拿着一把剑满口的正义啊道德啊,孰不知……”,他收敛了笑容,举棍上前,“强者即是神明!”

岁晚冷哼一声,持剑去迎。

她第一次交手时便察觉到了,这人虽是逍遥仙境,但根基不稳,恐是抄了近道修炼邪术才致使一步登天。

但不愿走万里路,怎么寻得登云梯。

剑光和火光交相错映,二人势同水火,胜负难分,但很快,温卓便能感觉到她的剑气越挫越盛,逐渐便有些力不从心。

岁晚挥剑而立,白衣随着打出来的剑风起伏,飘洒不羁,而相反温卓,连连后退,火棍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声,灰尘扬天,他从其中抬头,红着眼恶狠狠地望着面前光风霁月的岁晚。

那一刻,脑海中的影子与现实重合,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像极了他,过往的不甘和屈辱像开了闸的潮水涌上心头。

杀了他,自己便永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少宗主。

那个念头督促他缓缓起身,看着眼前的身影,那股恨意愈发旺盛。

岁晚蹙了蹙眉,感觉到了他的不对,警惕地看着他。

“师妹!”

听见云初的声音岁晚侧目,眼睛一瞥,看见背后的景象,瞬间冷气上冒。

那群黑衣人都倒地,头顶冒着黑烟,她顺着黑烟看向源头,发现温卓正吸取着他们的修为。

“这是什么?”

岁晚握紧了剑柄,这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云初将予安扶到一边,跑到她跟前,“师弟受伤过重晕了过去,我已经喂了师兄给的药,应当暂时没事。”

岁晚颔首,红唇轻启,“面前的这个,恐怕不好对付,你要当心。”

温卓吸食完了他们的修为,满足地露出獠牙,对着他们一笑,“方才是过家家,现在才是正戏。”

地上的火棍又回到了他的掌心,只不过不像方才冒着火光,而是浑身黑气。

忽地,他只一挥手,便有强大的真气扑面而来,岁晚心下一惊,推开云初向两边避开。

“云初!”

岁晚举剑瞬步上前,示意云初用法。

雷霆大作伴随着火光围绕在岁晚周边,直直朝温卓冲去,而他却站在原地不动,对着她勾了勾嘴角,像是迎接一般,岁晚蹙了蹙眉,用了全力朝他刺去。

而温卓只唤火棍挡他面前,黑气和火光伴着雷霆在小小一隅发出巨大的声响,电石火花之间,云初只觉得全身的脏器像是被易了位,身体里翻江倒海,筋脉暴走口里腥甜,身子直直朝后飞去。

他记得,下面是万丈悬崖。

可已没有了力气,意识也逐渐模糊。

耳边是快速下坠的风声,扑打着他的耳膜,像是凌迟一般让他心生恐惧。

他不畏死,但若是就这么死掉,好像有些可惜。

岁晚那个不可一世的定要笑话他。

对了,岁晚不知道现在如何,还有予安那个便宜师弟。

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么……

“师兄!”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好耳熟,似乎是予安那个小傻子,身后像是被人托举,他这才反应过来缓缓睁眼,看见那熟悉的眉眼后怔住。

“予安?”

予安的脸还是那副脏兮兮的样子,血污和尘土混合,头发散乱,倒像民间的捡破烂的小乞丐。

予安见他醒来,惊喜似地咧开嘴角,“太好了师兄,我以为你死了。”

云初愣了下,二人顺着峭壁御剑而上,到了地面云初还未回过神,“你怎么……”

予安眨了眨眼,故意道:“多亏了师兄的丹药,让我能死而复生。”

他松开云初,看向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温卓,此时正摔倒在地,还未缓过神。

“岁晚呢?”

角落里的岁晚默默出声,“师兄,你要不往下看看呢。”

云初闻声低头,这才看见靠在石头旁的岁晚,嘴角挂着血,他扶她起身,看向挡在面前的予安。

“没事吧?”

岁晚缓缓摇头,“予安,又救了我一命。”

予安扬了扬嘴角,“师姐可还拿得起剑?”

岁晚挽了剑花背剑而立,虽然身上酸痛,但到了嘴边的话依旧那么骄傲,“我最能拿得起的,便是我的剑。”

予安闻声而笑,用剑指着吐血在地的温卓,“那便给他看看,何为仙。”

说罢便瞬步上前,岁晚紧跟其后,“云初!”

云初伸手捏诀,“得令!”

温卓见他们冲来,匆忙起身,手握火棍上去迎。

“师姐!”

听到声音岁晚持剑来到他跟前,蓄力一斩。

—“我有一剑,可问神明。”

—“且问你,我是神明否?”

剑光四射,人影与剑同时袭来,伴着紫虹闪电和万点寒星,金属碰撞的声音惊了山边的飞鸟,恢弘的剑气在天边泛起白光,亮如白昼。

尘土飞扬掩面,三人齐齐后退站稳身形,皆忍口中腥甜而立。

温卓看着面前的三人,目光落到岁晚身后的予安身上,目光带着冷怒,最后手一挥,一道黑气向天而逃。

见状岁晚才蓦地吐出鲜血,眼神恍惚地倒在予安怀中。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予安摇了摇她的身子,急切地问。

岁晚眉心一皱,拍了拍他的手,“别晃了我没死,就是有些累,让我睡会。”

予安听此心中的石头才堪堪落下,将她横抱起,转身听见一阵仓促脚步声,上来一群穿着道门云纹服的仙门弟子举着剑对向他们。

云初看见是青云宗的弟子,气怒间欲上前质问,被予安拦了下来。

人群中走来一人,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看见他们作揖行礼,“我乃青云宗玄真尊者座下弟子程还秀,遵师命前来迎各位入我青云宗。”

“……”

*

半月后,一向克己守礼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青云宗出现了两大盛景。

一是青云宗厨房的烟囱每日都能白烟缭绕,这是因为予安无时无刻不在研究新的菜品,甚至还拿门内弟子试菜。

二是在青云宗的每个角落,你都能看见一白一黑相互追赶。

只不过这白黑可不是形容衣服,而是头发。

“死老头!言而无信!背信弃义!贾人渡河!狗拿耗子没安好心!”

岁晚拿着扫把追着玄真满宗门的跑,这一奇怪的景象宗门弟子已经看了许多天,刚开始还帮忙拦着,后来见拦不住便随他们去,此刻竟有些见怪不怪了,甚至能悠闲地拿着零食坐着看热闹。

能看掌门的热闹,何乐而不为?这可是难见的盛景。

玄真被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脚下是一刻都不敢停,“我说岁丫头,那日我们确确实实是去了!不信你问程还秀!而且你又没提前说那地方在何处,他们迷路了与老夫何干?!”

岁晚停了脚步缓着气,“有剑不御非得脚下跑,我说老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玄真的眼珠子转了转,知道自己理亏,缩了缩下巴笑道,“你看这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岁丫头逍遥仙境的根基也稳了,要问这世间,谁还能是你的对手?你说是不是?而且你们铲除了这么大的邪教,挫了邪修的锐气,金陵百姓可感激你们呢!这不这几日青云宗的香火都旺了不少。”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岁晚就来气。

那日青云宗坐收渔翁之利,只收拾了一些小喽啰,封了宗月庙改了青云殿,广洒福泽,免费看诊问药,关键这看诊的带头人还是慕回,问的药也是慕回炼的,血玉因为有邪气不能久带,璟文便想了个法子创了个修心教,不收分文即可入教,若是能上交血玉为之净化,还能收仙人福泽,得神明庇佑。

而这法子也被青云宗捡了去,成了他青云殿的专属。

力也没出,脑子也没出,但却能坐享其成,岁晚这些天没少生闷气。

玄真见她又要动手,忙说,“岁丫头岁丫头,先别生气,且看看这是什么?”

玄真远远扔给她一张卷轴,在空中划过弧度,岁晚伸手接下打开察看,发现是仙门大会的邀请贴。

岁晚挑了挑眉,看向玄真,“这是何意?”

玄真讪讪地指了指,“你不是跟我说要逍遥宗入仙门大会吗?喏,帖子给你弄来了,岁丫头岁丫头!”他似乎想解释,离她近了些,“那日没及时去支援是老夫的错,可你想想,逍遥宗与青云宗多年不和,我那天若是帮了你们,不日这消息便会传遍各地,你们逍遥宗的日子怕是不会好做,只有看起来是利用关系,你说这……”

玄真眨了眨眼,岁晚撇了撇嘴转过身去。

她何尝不明白这道理,若是青云宗与逍遥宗交好,以后的麻烦便不是青云宗一门带来的了,那些名门大派最要面子,容不得一家独大,这也是在变相地保护他们。

可她就是忍不了这口气想撒撒气而已。

岁晚看了他一眼,扔掉了扫把,双臂环胸,“那行吧,勉强原谅你。”

玄真笑眯眯地拍手,“这才是仙人之风!”

岁晚:“……”

*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小小的卧房围了一群人,中间是一虚影,那是千里传音,与予安的相似,只不过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传音,而是灵识亲临,犹如真人在侧。

清真收到了慕回的传信,信上说明了这几日的状况以及璟文受伤的事情,他便用灵识一瞬千里前来为其疗伤。

“师父,师兄的伤如何?”

这几日他们寻遍了能人义士,连玄真都来看过,都说无药可救。

清真蹙着眉,在璟文眉间施法,过后才缓缓起身看向他们,“毒入肺腑,但可救。”

众人的眼中皆是惊喜,“如何救?”

清真抚了抚胡须,眯了眯眼,“这毒我早年间遇到过,那人亦是如此,后是我师父所救,虽已过良久,但仍记忆犹新,回来吧,让璟文回宗门,我可一试。”

沈枝秋顿了下,“回……回宗门?”

清真看向沈枝秋,眼里划过欣慰,“情亦情而道非道,枝秋,这些年你受苦了。”

沈枝秋忍着心中酸楚摇头,“是我对不起师门。”

清真笑了笑,“一切皆是自己的造化,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若是想家,便也回来看看吧。”

沈枝秋愣住,垂眼低头。

“灵识不可脱离□□良久,我也该回去了,你们的境况我已了解,师父还是那句话,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谨遵师命!”

随后那灵识化作一缕白烟飘向了天际,留下了屋内正在弯腰行礼的众人。

沈枝秋直起身子,看向璟文,将脸上的泪向上抹去,“我是好久未归家了,都忘记家是什么样子了……”

岁晚怜惜地看向她,“师姐……”

沈枝秋对着她笑了笑,“我带璟文回去,正好也看看师父师长他老人家,也不知道他们想我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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