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了身子,稳住身形后缓缓出声,“我打开门时,一切还好好的,然后我便掀了盖头,与她喝交杯酒,可是酒还未入口,我就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一样,就是那种明明你是醒着的可看一切都像在梦中一般,然后我便看见一个女子坐在窗边,再回神时初凝已经不见了。”
“然后她跟我说了很多话,具体的我有些记不清了,大概就是我成亲就是个错误,还说我负了她之类的话,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我真的不认识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到我的头很痛,醒来时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一场梦,然后我就看见……就看见……”
说着说着他又止不住流泪。
听到现在,他们才大致了解了情形,相视一眼后齐齐躬身告辞。
“你们!你们一定要抓住她!”
“竭尽所能。”
*
璟文接到了消息便从那边赶回来,在路上正巧碰上他们。
“你们没事吧?”璟文拉着他们几个左看右看,担心的不行。
岁晚摇头,“师兄,我们没事,只是晚了一步,让那妖物给跑了,可能是她还没来得及对新郎下手,我们问出了一些东西。”
璟文蹙眉,“我们进去说。”
“……”
“根据李家大郎的言辞我可以推断,这个妖确实是因为有人负了他才丧心病狂地报复,而且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负她的那个人是个读书人,就如李家大郎这般,中了榜的读书人。”
予安看着她写的,陷入沉思。
“我也有一个猜测,会不会负她的那个人弃了她娶了商贾之女?”
“为何这般说?”
予安拿着她写的纸说,“师兄师姐你们看,这妖一共杀了六人,且新郎皆是中榜的读书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中了榜之后才成的亲,这也印证了师姐所说的,负她的人可能是个读书人;可这些新郎娶的皆是家财万贯的商贾之女,这白家小姐、林家小姐,还有方才出事的越初凝,家里都是大商。”
予安这话让他们几个重新拿起了地上的纸张,一一查看,确如予安所说。
岁晚惊叹:“当真如你所说一般,我只想着这妖是女的,重点都放在了新郎一方,竟忽视了新娘的特点。”
云初揽过他的肩膀,“可以啊师弟,有我一半风采。”
慕回:“可是我们知道了又怎样……又……”,话还未说完,就对上了岁晚狡黠的眸子,“小……小师妹,你要做什么?”
岁晚把纸拍在桌子上,对着他们笑了笑,“明日我们再用一顿早膳。”
璟文:“师妹,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
“嗯,只不过还只是猜测,要到明日才知这是真是假。”
“……”
*
他们早上被岁晚叫起来坐到饭桌前时,才知道岁晚昨夜所说的“再用一顿早膳”是真的再拉他们起来吃一顿。
岁晚瞅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对着她招了招手,喊道:“昭昭姑娘!这儿!”
众人熟稔地让了个座,接着就看见那抹粉色坐在了岁晚旁边。
“哎呀岁晚姑娘,好久没看见你了呀,最近在忙什么呀。”
岁晚给她倒了杯茶水,笑眯眯地道:“还能忙什么,当然是昭昭姑娘故意跟我们说的案子呀。”
“故意?”
岁晚的话让他们全部精神了起来。
昭昭作势要起身,“哎呀岁晚姑娘你在说什么呀,奴家听不懂,我还有事先走了。”
岁晚拽住她的手腕,笑得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一般,抬了抬下巴,示意昭昭坐下。
昭昭扫视了一眼,最后对上她的眸子,气氛僵持,只好无奈地坐下。
“我不过就是跟你闲聊的时候说到了这个事情罢了,你们要是不想插手,那完全可以当作没听见的呀,我又没有逼你,对不啦。”
岁晚听着点头,“那我们若是不帮,是不是第二天就会被你毒死啊?”
昭昭的脸色煞白,“你这小姑娘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我真的有事,没空在这跟你掰扯。”
“你是林书妤的妹妹。”
这话让昭昭的身子可见得僵硬,“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岁晚看着她,笑了一声,“我诈你的。”
昭昭:“……你!”
“好在结果是我猜的那般。”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你第一天请我吃饭啊。”
“那有何好奇怪的?”
“你不懂,孩子还小,碰到有人突然对自己好难免会多心。”
其他人:“……”
其实我们并没有想那么多,甚至还以为你是傻白甜。
昭昭看着她酝酿了半晌,最后妥协似地叹出一口气,“是,我是林书妤的妹妹,就是那个嫁给欧阳家的大公子欧阳序南的林家小姐。”
璟文问道:“那你是有意将此案透露给我们的?”
昭昭点头,“我知道杀我姐姐的不是人,是妖,所以每每有异士来南雁时,我都会请他们吃酒,然后再将此案子说给他们听,就是指望他们能将此妖捉住,哪知道妖没看见影子,我的银子倒是搭进去不少。”
予安:“林家不是大富商吗?为何你会在此当舞姬?”
昭昭冷哼一声,“大富商?若早知我姐姐是这下场,我倒宁愿我们家什么都不是,当年我姐姐出了事之后,我娘就落了病,我爹为了给我娘治病卖掉了铺子,可我娘还是没救回来,我知道,我娘那是心病,吃再多的药都没用,后来我娘走了之后,我爹没多久也去世了,欧阳家听到这消息还给了我一大笔钱,但是我没要。”
“因为你觉得是欧阳家害死了她。”
昭昭的手沿着脸颊向上抹泪,“对,我就是恨他们,为什么我姐姐在林家时还好好的,当天晚上去了欧阳家便死了?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可慢慢地,我就觉得我好像错了,因为这样的案子出现的越来越多,那些女子都跟我姐姐一样,是在新婚之夜被割了头,朝廷来了一拨又一拨人,查了一年又一年可就是查不出来,我就觉得奇怪,认为这可能不是一桩普通的杀人案。”
“后来我便想着用自己的法子查案,然后就入了这季氏酒肆当舞姬,一是因为季氏酒肆的名号会吸引许多人前来,我也有机会接触到许多修士,就像你们这样的,也是他们跟我说害死我姐姐的不是人,而是妖,二是这离林家的旧宅最近,我想家的时候还可以望一望,虽然只剩下我一人。”
“那你为何要下毒?”
昭昭回答:“我何时杀了他们?下的毒也只是让他们腹泻不止,我只是气不过他们那么废物想出出气而已,而且吃了我那么多银子还不干实事,教训教训他们怎么了……”
听此岁晚挑了挑眉,“你姐姐出事的时候你多大?”
“六岁”,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如今我都三十一岁了,时间可真快啊。”
“你对你姐姐的事情还知道多少?”
昭昭歪着头沉思,说道:“我记得我姐姐是不愿嫁的,好像是因为那欧阳序南养了外室,但是我爹我娘还是逼着她嫁了,士农工商,商最低贱,所以我爹我娘一直想改变这个地位,而当时欧阳序南也是一等一的名人,十八岁便中了举,成了解元,再加上欧阳家亲自来提亲,这不正合我爹娘当时的想法。”
“外室?你可知那外室姓甚名何?”
“都说了是外室,那不偷偷地养,这谁能知道,不过我后来也去打听了,他们都说这女子是外地来的,后来欧阳家为了给我姐姐一个交待,好像偷偷把她送出城了吧,我也不知道。”
几个人相视一眼,心里已有了盘算。
“你看我都给你说了呀岁晚姑娘,真不是有意骗你们的呀。”
岁晚笑着点头,“嗯,我知道,昭昭姑娘还是要感谢你,因为你这句话我们又绝处逢生了。”
“你们……”,昭昭欣喜地站出来,“你们当真在查?”
“嗯。”
“若是能捉住那妖,昭昭愿为各位少侠做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岁晚起身,淡淡道:“我只能说我们都会尽力。”
“……”
出了季氏酒肆,几个人就直奔欧阳府。
“你说我们就这样大张旗鼓地去问他们能说吗?”
“人命关天,说不说由不得他们。”
予安挑眉,像是知道了她要做什么一眼,门一开他便跟在她身后拔剑,谁来阻她他便拦谁。
云初踹开脚下的人,感叹道:“我去!小师弟你上道啊!这么快就摸清了我们办案的路子。”
他们办案的路子就是,能动手坚决不动嘴,能用武力解决的坚决不废口舌功夫。
“我只是了解师姐。”说着将面前的人一掌敲晕。
璟文出声:“我去看着小师妹,你们在此拦着,记住,打晕即可,莫要下重手。”
“得令!这儿就交给我们吧师兄!”
璟文快步跟上岁晚与她并肩,二人轻车熟路地来到前厅,踢开门看到人后就把剑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欧阳博衍骂道:“哎哎哎!你们做什么?!这是欧阳府!光天化日私闯民宅信不信我报官啊!”
璟文来到他面前,“对不住了。”
“你要做什么……哎呦我去好多星星……”
没等他说完就将他一掌敲晕,没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