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征伸手:“协议呢?”
师秦从公文包里掏出协议书,双手呈上:“维征,我们谈谈。”
“不是谈着呢吗。”顾维征接过来,皱眉仔细看着条款,用手点了点其中一条:“这里,不只是海关归我管,是整条贸易线包括建厂权限,全都要由我批准,一切民生相关均归国有。”
“行。”师秦按住他的手:“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改,我现在要跟你谈的不是这个问题。”
“其他的有什么好谈的吗?就算有什么事,我也都记不清了,咱们过往不咎好吧?”顾维征拍拍腿站起身:“既然你都说了一切要求随我提,那就没必要再谈了,再会。”
“等等……”师秦抓住他的袖口,却被顾维征反手押住了手臂。
顾维征当然知道就算自己体能变强了,师秦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他擒拿,他觉得挺没意思,立刻松开了师秦,后退一步看了眼手表:“说吧,有什么事?我赶时间。”
“坐下说。”师秦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
顾维征轻而易举就挣脱了他的手,皱眉拍了拍衣摆:“坐就坐,你拽我衣服做什么?李修给我刚熨好的。”
师秦听到李修的名字眼神瞬间一凉,但看他从善如流地坐下了这才稍微松了神色,不着痕迹地问:“李修作为副官还兼职你的生活起居吗?”
“我给他开的工资那么高,总不能让他闲着……不是,关你什么事啊?”顾维征不耐烦地说:“你要想聊这些家长里短,去街口找老头老太太,我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忙。”
“我就想跟你聊。”师秦深深地看着他,用低沉悦耳的嗓音说着无赖的话。
顾维征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我说师秦,你知不知道你的国家正在罹受苦难?你身为一国元首在这里闲谈瞎扯蛋心里过意的去吗!”
师秦注视着他,淡淡说:“这天下你想要,我可以帮你打下来。我已经拥有过一次了,没什么好的。”
“是,你拥有过一次了,满足了你称霸天下的私欲,觉得没意思了。可黎民百姓呢?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饱受战火的煎熬,他们妻离子散,他们被迫出卖□□换一口饭吃!”顾维征想到被压在废墟底下的平民,再看眼前的人这样高高挂起的态度,就气得浑身发抖。
师秦垂眸看着他,许久才说:“你知道你的子民受苦受难,那你知道我受的折磨吗?”
顾维征蹙眉看着他,觉得他就是在无病呻吟:“你有受什么折磨?”
“你离开那个世界后,我以为你还会回来,像从前一次次死而复生一样。”师秦微微一笑,娓娓叙说着仿佛是别人的故事:“第一年,我深信不疑。第十年,我开始动摇。第二十年,我绝望了。后来的每一年,到你忌日的时候,我就在你丢下的躯壳前,用你留下的那把刀自.杀一次,你知道我自.杀了多少次吗?可我死不了……我的恢复能力让我苟延残喘一直到寿终。是为了惩罚我吧?我一次又一次地选择边光来,却放弃了你,是不是当时的你就跟我一样绝望,顾维征?”
“你为什么……”顾维征感觉心脏疼得受不了,他想逃离,却双腿动弹不得:“为什么要自杀?”
“没有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师秦苦笑着抬起手抓了一把头发说:“这件事居然是在你死后我才幡然醒悟,我以为我熬出头了,没想到我又重生到了原来的这个世界,你还是你,我却不是我了……顾维征,我是个八十岁的老人了,即便我看着依旧年轻,但我的心里就像一潭死水,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会泛起微澜。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就真的死了。”
顾维征看着他平静到无望的眼睛,那双好看的眼睛孤寂,也没有了生命的活力,那是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有的目光,虽然很同情,但他立刻站起身远离了他:“对不起……很抱歉你的遭遇,但我无能为力。我一看到你就不舒服。我方才已经说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真的不想再提及,再见……还是不要再见了。你的国家我会帮你打点的很好的,你可以找个地方去养老,心情好一点可以活的长久,goodbye.”
说完他转身就跑,唯恐避之不及。
师秦看着他消失在梧桐道路尽头的身影,抬手放在心口的位置,风吹过,一片梧桐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样,我几乎要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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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长,您回来了。”李修时刻注意着,看到顾维征出来帮他打开车门。
顾维征坐在后座,用手掌扇了扇风:“赶紧开车,疼死了……”
李修猛然回头:“您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师秦又开枪打你了?”
“没有……等等,你怎么知道师秦开枪打过我?”顾维征怀疑地看着他。
李修低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会过身发动汽车:“其实,我也做了一个梦,不过在梦里,我并不记得现实中的事,好像那是另一个我……”
“难道你也是穿越的?”顾维征蹙眉。
李修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不是,我是昨天才梦到的。”
顾维征松了口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是想太多了小伙子。”
“可是,我想起了很多事,包括……”李修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久才继续说:“包括你说的我对叶春深…确实在梦里对他有所好感,还跟他度过了一生…我们一起应对父母反对,最后虽然没有领证结婚,却白头偕老了。我先他一步逝世,那种感觉您明白吗?非常真实,醒过来才发现是南柯一梦。”
“南柯一梦?”顾维征想起师秦跟他说的话,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挺磕李修他俩的,闻言笑着说:“既然想起来了,喜欢就追吧,我支持你。”
李修猛踩刹车,差点闯红灯:“不是,总长你开什么玩笑……那只是个梦、而已。”
“你就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要对他没那个意思,提都不会提,直接忽略。”顾维征笑着说:“别不好意思啊,小叶同志人不错,抓紧机会。”
李修被他一通输出得没话可说了,只好沉默。
“喂,李军长,开开门,是我啊。”说曹操曹操到,叶春深抱着相机拍了拍车副驾。
李修脸色一僵,没开门而是降了车窗:“你干什么?”
“开门啊,愣着干啥?”顾维征示意叶春深上车。
李修无奈,只好解了锁。
叶春深上车,坐在了顾维征旁边:“总长好!”
绿灯了,后车嘀嘀按了喇叭。
李修驱车继续往前开,轻咳一声问:“去哪?”
叶春深正忙着整理照片,闻声回答说:“你往前开,到你们大使馆把我丢下就行。”
顾维征凑过去看了下:“你这拍的是……那个大明星金钿云?”
“是她,这珍贵影像您是第一个看到的,可别外传…”叶春深说着感觉车一晃,赶忙捂住相机冲李修说:“李军长,你开车稳着点…”被对方瞪了一眼,补充说:“吓着我们顾首长可就不好了,您说是吧顾主席?”
“嗯,好好开车。”顾维征瞥了一眼李修,又问叶春深说:“你拍人家倮照做什么?”
“倮照??”李修踩刹车,靠路边停了下来:“叶春深,你是不是有病?”
“李军长,你太僭越了吧?我拍拍照片混口饭吃怎么了?我可不像你哦,有家财万贯,我爸妈就是普普通通的科学家,等我养老呢,不赚钱怎么行?”叶春深嘀咕着说。
“普普通通的科学家,你父亲可是造微核技术的创始人,会缺钱?”李修忍住没有骂他。
“什么微核技术?我不知道啊。”叶春深一脸茫然:“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爸穷困潦倒没啥成果,都靠我妈发论文带他名字。”
李修:“我做了一个梦,记错了……”
顾维征记忆也有点混乱,搜了一下网上的消息:“没搜到,也许现在的微核技术还没有脱密。”
叶春深把照片整理好:“等我把这些照片交了稿,就可以升到管理层,这些脏活累活就不用我来干了。”
“叶春……”李修咬牙:“叶先生,我建议你不要违背作为记者的道德底线。”
“怎么了我?”叶春深苦着脸。
“你这确实有些不太道德。”顾维征点头。
李修把车停在使馆门口的停车场,下车给顾维征打开车门,瞪了一眼一起下了车的叶春深:“你要是真靠女人的艳照升官发财你就不是个男人,跟那些狗仔队记者有什么区别?”
顾维征拍了拍被骂得一脸懵逼的叶春深的肩膀:“小伙子,好自为之。”
叶春深目送二人离开,挠了挠头:“我本来就是狗仔队记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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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春月杂志社的狗仔记…这个杂志专登一些空穴来风的绯闻,之前说师秦跟你相爱相杀的就是他。”李修把资料扔在桌子上,揉了一把脸:“怎么跟梦里的不一样?”
顾维征摸了摸下巴:“可能是有偏差,那个世界是副本时空,系统说不同的选择会导致分裂出很多平行结果,可能是叶春深选择不同,也有可能是家庭影响。因素非常多,已经既成事实,你只需要考虑一下对他还有没有那种感觉,你介意他的身份吗?”
“我……”李修很想说不介意,但他不确定他对叶春深是不是真有感情还是说入梦太深,毕竟那个世界的他不是他,这个世界的叶春深也不是那个叶春深。
叮咚——
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顾维征转身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竹林,感觉还是这个世界好,闻着清新的空气简直心旷神怡:“喂,哪位?”
“老婆,是我。”对面传来悦耳的青年低音,如同竹林风声。
顾维征立刻挂了电话,看着青翠竹林就像看到了一系列的师秦站在楼下跟他打招呼,一时间如鲠在喉:“李修,把竹子砍了,换成别的植物,看着绿油油的,闹心。”
“您想种什么?”李修也觉得挺闹心。
“随便,反正别是绿的。”
第二天,楼下种上了满园玫瑰,红彤彤的一大片,花香甜腻,一看就能让顾维征想到之前特爱给他送玫瑰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