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期间,是叶云珠两辈子想得最多的时候,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向江渚道谢。这次江渚不仅救了她,还救了她爹爹,这一点是很感激他的。
感谢江渚不能只用嘴说,她得给江渚还礼。送什么好呢?叶云珠想了良久,终于想起那日江渚被踩坏的竹老虎。她决定给他亲手编一个。
病好了以后,叶云珠也乖乖待在房间里学竹编。可是这手艺并不怎么容易,坚硬的竹片把手划了不少口子。
绿萍都心疼了:“娘子,要不咱还是不学了,现买一个省事。”
叶云珠从小就是个犯轴的女娘,手上的小口子疼得她直冒冷汗,还是不肯放弃:“不行,这是谢礼,不能如此打马虎。”
等叶云珠编出一个四不像之后,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
这是叶云珠自己亲手准备一份礼物,心情特别愉悦,小心的将礼物藏在怀里准备去江渚的住处。
“江渚,你站住!”从后边突然传来一声吼声。
叶云珠听见熟悉的名字,心里又是一惊。赶紧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厮拉着江渚的衣裳,像要把他拆分入肚。
江渚面无表情:“何事?”
“何事?兰花妹子从那日见了你就不见了踪影。”小厮怒目圆睁。
“关我何事?”语气里已经渐渐不耐烦。
“定是你干了什么,她平日里最喜欢找你,你不知她心悦你吗?”雀斑小厮本就长得矮胖,够起脚才抓到江渚衣裳,此刻涨红了脸,险些一口气憋过去。
“关你何事?”江渚指尖微动,鬓角的青筋若隐若现。
叶云珠知道,江渚此刻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了,她赶紧跑了过去。
一把拍掉小厮的手,又因为小厮的手骨头太硬,把自己的小手上的伤口拍疼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还是忍者痛呵斥道:“你这小厮干什么?”
小厮见着自家主子,顿时有些畏手畏脚:“大娘子好,您可得替兰花妹子做主啊……”越说越悲从中来。
兰花和他本是同村,也算是青梅竹马,没想到两人到了叶府谋差事后,兰花就被江渚这个小白脸迷住了,压根不搭理他,到手的媳妇飞了不说,现在人都快没了。
叶云珠苦着脸:“你谁?兰花又是谁?”
雀斑小厮跪着道:“我们都是外院扫晒的下人,兰花妹子前段时间见了江渚就失踪了,我以为她回老家了,但是特别托别人在老家打探,老家的人也说人根本就没回去过。”
叶云珠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岂有此理,我们叶府居然出了如此拐卖女娘的恶人。”叶清灵空灵的声音从背后想起。
叶云珠脑袋里嗡嗡的,灵儿和江渚还是天生的犯冲,要说江渚杀人有这个可能,但是要说他拐卖人,还真不那么让人信服。
江渚阴沉沉地看了过来,眼神里甚至没有杀意,道轻描淡语:“清灵姑娘这是在说在下吗?”
叶云珠遍体生寒,这才发现江渚是看向她身后的妹妹。不过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他们的关系在更加恶化,连忙不要命插话道:“灵儿,这都是这个小厮的一面之词,怎么能胡乱定江渚的罪呢。”
她只想改变现在妹妹和江渚对立的局面,没想到此话说出来让叶清灵呆滞了片刻,这个头脑简单、唯她是从的名义上的姐姐今日和她对着干了?!
心理的气愤可想而知,继上次无视她后达到了巅峰。咬着后牙槽,一脸笑意:“姐姐莫要被如此下等奴仆蒙蔽了双眼”。
叶云珠丝毫未察觉妹妹的恼意,心里还为自己的解围偷偷窃喜:“江渚的为人我可以保证,况且江渚刚刚才救了我们,此事还是查清楚的好,不要冤枉了好人。”
叶清灵咬咬牙:“此事等父亲后日回来,我会如实告知父亲的,我相信他会把事情查清楚,既不会胡乱冤枉人,但是也不会任意放过一个可能的恶人。”
听到此言,叶云珠心里松了一口气。没吵起来就好,她怎么对这个兰花没什么印象,话说前世她可能对府中的什么事情都没太在意过,一天吃吃喝喝玩玩,简直是玩物丧志呀!
江渚转过头来望着拍着自己胸膛保证的叶云珠,大娘子居然又在为他辩解,印象中从没有人为他这般说过好话。有意思……
翌日
兰花的尸体就出现在了后院的池塘里,脸上身上都有很多伤口,衣裳凌乱,死前不知遭受了多少折磨。
事情闹得越发大了,苏姨娘亲自带着下人把江渚给捆进了柴房,只等老爷回来抓捕归案。
叶云珠急得直跺脚,他记得江渚很讨厌接近女娘,单从这件事情看,他多半是遭冤枉的。
等她偷偷溜进柴房,江渚已经被下人打得奄奄一息,脸色削弱惨白,全身都是被逼供的血痕。
叶云珠眼睛不知为何有些酸涩,好似泪水就要掉下来,并不是他有多喜欢这个人,相反她很害怕这个人,但是她着实看不了这样惨的画面,而且她已经决定跟江渚好好相处了。
她伏低身子,拿出自己的手巾,轻轻擦掉嘴角的血迹。看着干裂的唇瓣,心里又是一惊,这人可是将来的大逆贼,没这么容易死吧?!
江渚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刚刚疼得昏睡了片刻。一睁眼见着一只眼睛红红的小兔子,想杀人的心顿时少了一半。
“江……江渚,你没事吧”叶云珠不知道说些什么眼前的人才会好一些,才会不记恨他们一家多一些。她想不太明白,在他们府中差点丢掉性命的他,后面恢复记忆后怎么会娶清灵妹妹?
江渚裂裂嘴角,突然看着这泪花有些心烦:“哭什么,死不了。”
叶云珠红红的眼睛几乎又要掉出泪水来,泪珠划过白嫩嫩的脸蛋,像出水的芙蓉一样,娇嫩欲滴。
“别哭了……”江渚心里越发毛躁起来。
叶云珠吓得一下子忘了流泪,似乎才想起来面前的人是个大魔头,不是什么可怜的小动物。她小声道:“对不起,在事情查清楚前,他们不应该打你的。你怎么样?还好吧?”
“你走。”江渚毛躁的心情并没有好转。
“但是这件事是发生在叶府,就与我有几分关系。你一定很疼吧,你等着,我去给你偷偷拿药来。”刚刚还像要碎掉的小女娘擦干眼泪,顿时想到了干一些事情减少这个人以后得怨恨。
江渚冰冷的眼神有些闪烁,一口气起身而上,一双宽大粗粝的手捏住了叶云珠的脸,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温柔的嗓音此时如地狱远远传来:“云珠姑娘,你最好离我远点。”
说完又软软地躺在一旁,神色悠闲,好似刚刚说话的不是同一个人。
叶云珠身子微微颤抖,却又忍住心里的害怕,蹑手蹑脚地出了柴房,走到后院遇到了苏姨娘。
叶云珠左右偷瞄,像小偷的奇怪动作引起了苏姨娘的注意,又联想到最近这个丫头的造次,心里越发不悦:“珠珠,你这惊惊慌慌的是要干什么去呀?”
面前的小女娘刚刚又急又怕,面上潮红,甚至有些气喘,突然被人问到:“苏,苏姨娘好。我,我这是要如厕去。”
苏姨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这个珠珠虽说长得乖巧,哪里像他们家清灵,一股子知书达理,不比她有个嫡女的样子?老爷也不知喜欢的她哪里?一看就是要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什么事都写到脸上了,待会一定派人去看看,这人到底要干什么去,想着随意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叶云珠不知道苏姨娘心里如何是想,打定主意要先救江渚。
先救他出来,然后,然后再说吧……
以前的叶云珠别的事情没干过,偷偷去小厨房的事情却经常干。
叶云珠回到自己的寝居,一阵翻箱倒柜之后找到了一个治疗伤口的膏药,这还得谢谢绿萍,因为她平时老是喜欢磕磕碰碰,绿萍就细心地准备了各种膏药,以备不时之需。
将小药瓶藏进袖口之后就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小厨房,这条路她甚是熟悉,时下人都不太食晚饭,但是她每到日落时分总是饿得慌,每日都要偷偷进小厨房吃点东西。
翻开竹盖,锅里还正好留有一个尚有余温的大饼子。小心翼翼地用油纸裹好之后藏进了胸口。
饼子的温度让她小声地嘶了一声。嘴里嘟嚷着苏姨娘他们怎么能将人打得这么狠呢。
顺着来时的路摸进了柴房,一看躺在地上快没气的江渚,突然又觉得有些心软。蹲在地上仔细看伤口在哪,琢磨着还是得上个药。
江渚其实并没有睡着,长时间的警觉让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进来了人,来人身上淡淡的奶香知道是谁了。
对面的人蹲了下来,轻微的呼气声近在脸庞,又有清凉的东西抹在了脸上。
忽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黑溜溜的一双圆眼,眼睛里含着些许慈悲的神色,那是他不太懂的东西。
虽是这种境况,他也不太喜被人怜悯,好似他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不允许。
江渚少有的皱了皱眉头,一挥手,对面人手中圆圆的药罐就咕隆隆掉到了地上。
“吖……你干什么呢?”叶云珠有些不太高兴,嘟着嘴就趴在地上要捡药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