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天材看着面前几乎是在点头哈腰恭维自己的苏言,脸色从冷漠渐渐变为震惊,须臾,震惊又变为惶恐。
苏言说:“您别生气,我也是想尽快破案,您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很快的。”
心里想的却是——“虽为监院,却不如尹元受重视,心中一直不满,对二人都有杀机。”
“步伐虚浮,缺乏力量,眼圈乌青,发间隐约能闻到茉莉花香,浮香楼的胭脂姑娘常用此香,广为流传。”
“想来郁监院撒谎是为掩盖自己常去浮香楼一事。”
“此事若是被其他人知晓……”
郁天材身形一晃,向后摔去。
秦挽月只松怔片刻,便反应过来,郁天材这是遇到了和她一样的事情。
苏言当真是个可怕的怪物!
郁天材“听”了苏言的话,险些昏死过去。
虽说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但他毕竟是书院的监院,总想维持些清名,烟花柳巷之地,是为人不耻的。
若是让书院其他人知晓,他就没有脸面再活下去了。
楚风几人见状纷纷围上前,那一瞬间,郁天材汗毛倒竖,一辈子都没这般恐慌过。
直到他发现楚风并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关心他的身体时,才觉得不太对劲。
似乎没人听到苏言那些话?
郁天材抹掉额头的虚汗,惴惴不安地问道:“楚风,你有没有听到……有没有听到什么?”
楚风疑惑地看着他,“方才有奇怪的声音?”
郁天材心里便更加确信。
他神色阴沉地看向苏言,几乎就要存了把她灭口的心思。
然而他刚与苏言对视,便又听到——“发生命案,仍不愿开口说实话,扰乱赵大哥办案思路,不如就将他的动机说得重些,让赵大哥将他抓进去关上几日。”
郁天材:“……”
“哎呦!我就说秦县令终于想开了嘛,这用人啊,就讲究一个才华,其他都不重要,仵作姑娘一看便知是聪明的,有你在,一定能抓到凶手!”
秦挽月:“……”
又疯了一个?
苏言看着郁天材脸上谄媚的笑容,有些摸不到头脑。
她总觉得大家对她的态度转变得有些快,许多人上一秒还抱有敌意,下一秒便开始奉承。
真是怪了,她只是个仵作,为何都要奉承她?
苏言的笑容比郁天材还要奉承,“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昨夜都去了哪里而已,再就是你们私下与成堂主和尹先生接触多不多?”
不等狄钧几人开口,郁天材抢先说道:“昨晚听说有刺客,我没敢离开厢房,一直到清晨才出门。成堂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再不堪,也不会恩将仇报,至于尹元,我的确不满他受宠,但也仅仅是不满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狄钧说道:“我与绪风担心堂主的情况,昨夜曾去见过堂主,但堂主让我们离开了。后来我们见捕快离开,担心堂主出事,又怕被他责怪,便在荷花池塘的亭子里守着。”
苏言问:“你可看到凶手了?”
文绪风低下头,自责道:“我们实在是有些困,后来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捕快大哥不知什么时候回去的,我们以为没什么特殊情况就离开了。结果堂主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很担心,所以一起过来了。”
狄钧声音低沉,“若我们能坚持住,没睡着便好了。”
“凶手要杀人,怪不得你们,”苏言道,“你们能有这份心意,成堂主一定会开心的。”
秦挽月问:“这么说来,他俩就没嫌疑了,他们一直在一起,可以互相作证。”
文绪风正欲点头,苏言便道:“无法排除嫌疑。”
狄钧一怔,“为何?”
“即便是睡着了,也有可能是装的,趁着另一个睡熟去作案,不是没有可能。包括郁监院,也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仍有嫌疑。”
文绪风与狄钧对视一眼,到底不敢多说什么。
许漾惶恐道:“我和狄钧住在一起,他昨夜不在,我岂不是也没人证了?”
“我就说嘛,”秦挽月有几分得意,“唯一有人证的就是楚风,楚风昨夜一直与赵捕头一起照顾破仵作,我就说凶手不可能是楚风。”
苏言也同样排除了楚风,而郁天材更多的是在意浮香楼的事,若是去浮香楼打探,大约就能知道尹元遇害那日,郁天材是在浮香楼放纵了。
问题在于,凶手会是这三名学子之一吗?他们甚至还不到二十岁,为何选择如此残忍的手法,去杀害自己的先生?杀人动机究竟是什么?
苏言正思索着,许漾的蚊音传了过来,“凶手可能是女子。”
苏言看过去,“你说什么?”
许漾鼓足勇气说道:“我是说,凶手极有可能是女子。”
“为何?”
“我、我们看到了!”许漾说,“有女子偷偷潜入书院!仵作姑娘,你难道没听说过书院的传闻吗?书院有女鬼的,是被烧死的女鬼,听说她生前曾被人凌辱,所以死后化作厉鬼纠缠不休 !”
又是女鬼的故事。
苏言奇怪道:“你说你亲眼看到了?”
许漾猛地点头,“没错,头发乱糟糟的,很长,在书院里飘来飘去,事实上,在尹先生出事之前,我就已经见到了!绪风也见过,对吗?!”
文绪风难堪道:“我想许是夜色太深,我们看花了眼,书院怎会有女鬼?实在不可思议。”
他虽然说是自己看花了眼,可表情却与许漾相同,带着某种敬畏。
苏言看向郁天材,“郁监院可见过?”
“不曾见过,不过……”郁天材犹豫片刻,低声道,“我倒是听过一些说法,不知与案子有没有关。”
苏言道:“劳烦郁监院说来听听。”
郁天材犹豫着没有开口。
苏言劝慰道:“事关两条人命,还请郁监院告知。”
——“应该是从浮香楼听到的消息,不好意思告诉我们。”
郁天材:“……”
再这样下去,他那点儿事非得全被抖出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