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刚发生的事。
起先是一阵刺痛，接着恼人的幻觉开始浮现，撕扯着他的头脑，逼问他的灵魂，天旋地转间他摸到了地面，知道自己大概已经跌坐在地了。
然而幻觉就像是一座山彻底压倒了他，让他没办法从地面上爬起来，没办法做出任何举动，也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
然后——他看到了一头鹿。
一头，足有汽车般大小的鹿。
鹿以雷霆万钧的气势与周围的同伴前行着，就连包裹他的那些虚无也没办法留住他的族群。
被劈开的虚无就如同丝绸般在他身后拉出一条拖尾，在他脚下是绵延百里的黑色虚无。
所到之处皆是一副破败空无的景象，灰白色的混凝土被风蚀去，人类的存在被啃噬殆尽，只有绿草铺盖在那些森森白骨上，美丽而又绝望。
鹿群不在乎这些，他们像是不知停歇为何物似的奔跑着，在半空相交撞击，践踏大地，以风尘为食，与虚无做伴，幅员辽阔的虚无世界中，只有鹿群是它唯一的生命之流。
这……真……太壮观了。达米安打从心底生出敬畏与欣喜。多么伟大的生命啊。
他被鹿的洪流卷携着，从辽阔的大地上方呼啸而过，一座座建筑从他眼前掠过转瞬即逝，接着他们继续奔向远方，更远方。
一段时间，达米安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简单的与鹿群分享着这份力量，这份快乐。
但他最后还是注意到了那个挂在鹿角上的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黑色上衣黑色长裤，黑色斗篷，他抱着鹿角，挂在鹿的脑袋上，斗篷就像是被鹿角刮走的破布一样，随风飘荡着。
忽然达米安感觉自己来到了它的背上，迷迷糊糊间他看到“自己”伸手拍了拍鹿角。
就当达米安疑惑他在干什么时这头鹿缓了缓速度，脱离鹿群停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从鹿角上跳下来，转向那头鹿。
那鹿低下巨大的头颅蹭了蹭他，而他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谢谢。”他拿出了一颗达米安辨认不出来的果子，塞进鹿的口中，“去吧。”
达米安猜到这大概是一场简单的交易，就像搭便车一样，鹿将他送到地方，而他则拿出报酬回报给鹿。
但鹿显然不这么想，他没有接受果子，低声唤着，希望这个男人能留下自己。
男人没有过多犹豫，很快便接受了新的旅行伙伴，“好吧，你可以留下来，既然你要留下来那我就得给你取个名字。”
“叫什么好呢？”
“莫滋（moz）怎么样？你喜欢吗？”
鹿欣喜的在原地跳了两下，巨大的身躯没有引起任何晃动，轻盈的像是一片羽毛。
“我记得哪本书上说过，在过去这个名字指的就是你们的族群，意思是森林精灵。”
“现在，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莫滋（森林精灵）了。”
一阵白光闪过，达米安缓缓睁开眼。
他反应了一下，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心想，我回到了展厅，不，我本来就在这儿，只是做了梦，过去多久了？
达米安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定，仰头望向那张面具。
即便它依旧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扭曲着现实与虚幻，但面具在他眼前展现出了真相。
他是一张面具，但并不完整，只是由莫斯的部分头骨雕刻而成的一张骨面，它之所以发出扭曲的幻象是因为头骨承载着他的一部分记忆。
最重要的那一份。
达米安跳到展柜上，从玻璃罩里取出那张面具，轻轻唤出他的名字。
“莫滋。”达米安将面具用白布包裹起来，他看着白色包裹，神色坚毅，“别担心莫滋，我会带你离开这儿。”
哥谭的姊妹城市，布鲁海文。
老早就完成所有工作，因为伤情被迫呆在位子上摸鱼的迪克正在摸鱼。
他在试图把三支笔笔尖对笔尖的架起来。
这件事他已经试了一个小时了，还没有成功，但迪克很有耐心。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当他放下手之后，那三支笔没有倒。
迪克握拳无声的“耶！”的一下，看了那三支笔一会，还是把他们弹倒了。
“哈啊——好无聊啊——”迪克靠倒在椅子上，“今天为什么这么平静——”
“平静还不好？”艾米刚刚打印出稿子，她过来，拍了一下迪克，“你要是这么无聊，正好来帮我弄一下反洗钱和防虚开骗税的稿子，雷德洪一会要开会讨论这事。”
迪克接过纸，小声嘀咕，“反正也没什么用，他们洗钱也不用骗普通人，他们直接抢。”
艾米毫不留情的给了他脑壳一巴掌，“没用也得搞，你小子别老编排领导，小心被开除。”
迪克撇撇嘴，实在是不想做这事，就在他思考要怎么推脱的时候，一阵波动“欻”的扫过空间。
迪克睁大眼，狐疑的望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瑟波洛斯来了？等等，我怎么会感觉到空间波动的？
他站起身，对艾米说，“呃，我先去上趟厕所，你先把那个放在那，等我回来再说。”
艾米叹了口气，把文件放下，无语道，“我知道你想不想做这个，但你也不至于跟我说谎话。”
迪克边退边尴尬的笑了笑，“抱歉，我说谎了，哦对！我早上和贾克斯换了班，现在到我去巡逻了。”
艾米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急匆匆跑到外面，迪克坐上警车，四处张望了一下，朝着波动传来的方向驶去。
同一时间，瑟波洛斯带着提姆出现在一条无人小巷中。
一如既往的晕头转向，提姆扶着墙缓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谢，“谢了兄弟，这里就可以了，一会我坐公交过去。”
瑟波洛斯呜咽了一声，离开了。
提姆扶着膝盖又缓了两秒，之后他站起身，用抓勾枪越到房顶上，思考自己要去打劫哪个倒霉蛋的衣服。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人物，一个大白天就敢出来打劫的黑邦新兵蛋子。
等受害者跑开后，提姆无情的扒光了那个倒霉蛋。
他远远拿着散发着奇妙味道的大衣和裤子心想，让瑟波洛斯带我回家一趟也不会花上几分钟啊。
……真搞不懂为什么我非得做这件事。
他认命的把这套衣服套在身上，摘掉了多米诺眼罩，确定把制服全藏起来后他走向附近的公交车站。
他要坐差不多两站地。
但公交车很多时候都不是你想让他来他就会来的车，所以提姆只能等着。
他就这么干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公交车没等来，倒是把警车等来了。
迪克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停下车，吃惊的看他，“你怎么会在这？”
提姆耸肩撇嘴，“布鲁斯叫我来的。”
“哦。”迪克看向他身上穿着的，“等下这是……”
“我总不能光着出来。”提姆没多解释，打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等车子发动上街，迪克笃定道，“你还穿着制服。”
“对。”
“他给我来个电话就行了啊，我可以搭着瑟波洛斯回去。”
“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他坚持让我来叫你。”
“他肯定有做这件事的理由。”
“是有，但我觉得他就是想把我暂时扔你这儿来。”提姆打了个哈气，“一会能给我弄杯咖啡吗？”
迪克看着昏昏欲睡的提姆，有点担心他的状态，“你应该少喝点咖啡，多睡会觉。”
提姆昏昏欲睡，“好吧。”那我一会偷偷拿一袋干吃。
就在迪克打算放着提姆，让他在车上小睡一会的时候，提姆突然惊醒了，“哦对我忘了跟你说这事。”
“什么？”
“布鲁斯派我来的原因，”提姆坐直身体，说，“伊本回溯时间是想让我们阻止召唤他的人。”
迪克皱起眉，“我就知道黑面具不会善罢甘休。”
“我觉得不是黑面具，”提姆说，“我之前查过，召唤仪式的准备十分繁琐，要么需要圣遗物，要么法阵要完整，要么被献祭者很特殊，或者数量很多。”
“黑面具有‘圣遗物’，那张鹿面。”
“但他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再次凑齐所有元素，”提姆说，“召唤伊本的条件肯定很苛刻。”
迪克回忆了一次献祭现场，他长叹出一口气，“确实很苛刻。”
“我觉得是别人在干这事。”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找魔法侧的人帮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 提姆瘫了回去，“布鲁斯会搞定这个。”
迪克对此表示同意。
虽然他认识的那个父亲和导师是个如同顽石一样冥顽不灵的家伙，完全没法处理好人际关系，但冥顽不灵不代表不会寻求帮助。
在遇到大事的时候，蝙蝠侠反而是第一个决定团结的人。
“对了你打算用什么借口请假？”
“我不知道啊，要不你帮我——”
“嘭！！”
迪克和提姆看向窗外，一帮黑邦打扮的人正在街头对峙。
迪克歪歪嘴，“嗯……你觉得……你被绑架到布鲁海文，所以我作为大哥要送你回去这个借口怎么样？”
提姆面无表情，“你们就可我一个霍霍是吧？”
“反正你都穿这身衣服了。”
提姆的脸扭曲了起来，“我不会帮你的。”
“也不用你啊~”迪克笑嘻嘻的一脚油门踩过去，创向黑邦的车。
不多时，他们回到警局。
带着一后车座的罪犯。（126章
“卧槽！迪克你……”
“我没事，”迪克下车来，打开后车座，“帮个小忙？”
警员难以置信，“我了个……你怎么刚回来就遇到这事？”
“我也想问。”迪克见提姆从副驾驶出来，伸手揽住了他，“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
提姆面无表情的打招呼，“你好。”
警员惊恐，“他不是被绑到这里来的吧？”
提姆的脸又一次扭曲了起来。
迪克哈哈笑了两声，“对，他遇到了点事，总之我给摆平了，我得谢谢贾克斯跟我换班，警车很好用。”
警员看着被创的面目全非的车子，无语，“他会杀了你的。”
“他才不会。”迪克拍了拍提姆的肩膀，“你先进去吧，在门口等我。”
提姆点点头，游魂似的飘走了。
警员同情的望着他离去，“可怜的娃，都蔫巴成这样了。”
迪克把警员掰了过来，“行了，过来帮我把这些家伙押进去。”
提姆离开迪克视线后，悄悄的给自己冲了杯雀巢，他就捧着一次性纸杯在门口等候椅子上慢慢喝。
等他喝完雀巢的时候迪克已经搞定了请假流程，两人一同离开了警局，前往偏僻小巷喊瑟波洛斯带他们回去。
【哦——瑟波洛斯！】
提姆听懂了，他惊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语言？”
迪克耸耸肩，“不知道，某天我想叫他的时候试着喊了两次，突然就会了。”
“神奇，”提姆抱住瑟波洛斯的大腿，“好像一些特定的话会触发这个效果，真好奇转换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也许那本书上会有写？”等他们出现在韦恩庄园的后花园内，他神色如常的扶住一脸菜色的提姆，“一会我们先研究一下那本书。”
“卧……老头子家里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个玩应？”
迪克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立刻把提姆拦在了身后，警惕的看向来者。
在看到声音主人之后他震惊道，“杰森？！老天你怎么长成肌肉男了？！”
杰森无语了，“你见到我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提姆探出头，厌厌的抬手打了个招呼，“嗨杰森。”
杰森对他点头，“嗨。”
“我的老天爷啊……”迪克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多年不见的弟弟，眼角有了点点泪意，“欢迎回来。”
“我还没打算……”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杰森哽住了，他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