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话音刚落,其他的小吏便围了上来。众人瞪着丹凰,眼神充满敌意,恨不能一招将这狂妄的女人拿下。
面对一群小吏的围攻,丹凰背负着手,红纱在面庞上轻轻飘动,金眸透露着傲气:“你们太弱,不值得吾动手。”
即便她只恢复了一层境界,但对付孔雀族这群底层小妖,那也是绰绰有余。
侍女原本就对她辱骂昌乐郡主的行为感到不满,听到她又嘲讽自己,侍女愈发愤慨:“你这妖女,竟敢口出狂言,我必要让你好看!”
“南飞,落彩,云斐。”丹凰轻盈地转过身,望向附近的三名小辈,“她们便交给你们来练手。”
南飞、落彩和云斐三人跟着她练功已一月有余,如今已小有成效。
三人原本就对欺负自己族人的孔雀族人不爽,如今有了出手的机会,就连平日胆小的落彩和云斐也不怕了,他们神清气爽的应道:“是的,老祖宗!”
当然,三人之所以这般有信心,是因为有丹凰的存在。在上一次于翠山与鸓鸟的战斗中,即便他们被鸓鸟击败了,丹凰也依然会出手帮他们收拾残局。
三人摩拳擦掌,一同冲向那些孔雀族的侍女和小吏们。
原本站在院外围观的只有苏皓月,随着院内的争吵逐渐升级,外面的围观人群越聚越多。
众人惊呼出声,没想到青露客院里面竟然打起来了!
站在门外的鹦鹉妖大惊失色:“这、这突然出现的少女到底是何人?她竟然敢顶撞昌乐郡主的侍女和孔雀族的官吏?!”
“这群酷吏身怀法宝,可不是好惹的,希望这群七彩稚妖不要被打得太惨吧。”
“红衣小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弱不禁风,咱们还是劝她赶紧逃吧。”
看着瘦小的丹凰和七彩稚妖族,围观的众人免不得对他们担心起来。
在神都中,胆敢反抗王公贵族的小族,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去,被打得头破血流都算轻的。
正当众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之时,苏皓月却微微皱眉,小声道:“不好,是斑彩匣……”
站在他身边的鹦鹉妖露出疑惑之色:“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斑彩匣?”
青露客院内,三名七彩雉妖族小辈们与小吏们激战正酣。
南飞一掌拍向昌乐郡主的侍女,那侍女却往后退一步,从腰间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忽然,一道红影闪现至他的面前,将他挡在了身后。
“哼,臭小子,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侍女原本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她正想打开手中那法宝,可只是一瞬间,原本在她掌心的宝匣便消失不见。
侍女猛地睁大了眼睛:“我的斑彩匣怎么没了?!”
一道悦耳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如此恶毒的法器,你竟然拿得出手。”
侍女循着声抬起头,只见一道火焰般红色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
丹凰凌空而立,衣袂随风而飘荡,面庞上的红纱轻轻扬起,侍女能依稀能瞥见她美丽的脸部轮廓,以及那玉润桃花般的唇。
丹凰低头看着侍女,右手缓缓升起,掌中之物熠熠生辉,正是刚刚丢失的斑彩匣。
“此法器名为斑彩匣。斑彩匣打开后,能释放出极烈的七彩光和音波,能使得对手七窍流血,不仅致盲还致聋。”丹凰金眸锐利如刀,声音冷得如极寒之地的风。
侍女望着半空中的丹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山般压下来,让她喘不过气。
她咬紧了牙齿,努力去抵抗丹凰带来的压迫力,以至于面部肌肉都扭曲起来:“妖女!这可是昌乐郡主府上的法宝,你好大的胆子,速速将它还我!”
门外,正在看热闹的鹦鹉妖吓得往后一退,脸上几乎失去了血色:“我记得旋龟族有一个年轻人,他的左耳就是被斑彩匣的声波震得失聪的!”
众妖闻言,讨论声蔓延开来:“孔雀王族竟有此等恶毒的法器!”
“孔雀王族当真可恨,若真让那女官使出这斑彩匣,恐怕那一屋子七彩雉妖族都会变成眼盲耳聋之人吧?!”
众妖讨论的话语中充满了恐慌,若今日反抗刑察司和孔雀王族的妖族是他们,那他们岂不是会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
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慨道:“幸亏那位姑娘有勇有谋,将那害人东西提前抢过来了!”
提起丹凰,众妖佩服不已,纷纷附和了起来:“我原以为那位姑娘年纪小,没想到她一出手,就如此不同凡响!”
众妖的赞叹声如潮水般涌向厅内,侍女听见院外众妖对丹凰的称赞,心中恨意更甚,她望着上空的丹凰,眼睛似要在她身上穿两个窟窿。
她努力地抬起自己被压弯的脊背,嘴角咧出一丝狰狞的笑:“妖女,此物的确是斑彩匣。可我是昌乐郡主的随身侍女,你又能耐我何?”
“昌乐郡主府的侍女,又如何?”丹凰俯视着下方的侍女,轻灵的嗓音吐出一个个凛然的词语,“你们在妖界欺压百姓,敲诈勒索,为非作歹,此罪天理不容。”
她每一个字,仿佛天边的雷鸣,一轮又一轮如霹雳般落下来,击在侍女脆弱的灵魂上。
在场所有的小吏与她相同,恍如被惊雷劈中,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被这道威压碾碎。
“谁让你们……天生是贱民!”侍女咬牙切齿地吼道。
即便如此,她对自己的虐行并无自责,仍不认为自己有错。
这群低等的贱民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即便她不成为刀俎,也有无穷无尽的人会来剥削他们。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侍女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双目充血地瞪着丹凰:“妖女!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定我的罪?”
丹凰纤长的手指移动至斑彩匣的顶部,轻轻在匣顶上扣击:“死不悔改,罪无可赦。”
伴随着她威严的嗓音响起,一道强烈的七彩圣光,如烈阳般刺向侍女的眼睛。
是斑彩匣!
那妖女竟然打开了斑彩匣!
侍女根本来不及阻挡,眨眼便被光芒吞噬。
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与此同时,她的眼睛传来剧痛,两道滚烫的热流从她眼睛里汩汩流出,顺着脸颊一路淌了下去。
“啊!!!”
侍女捂着脸倒在地上,从喉咙深处吼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
口腔里充满了铁锈味,仿佛有一把小刀在其内搅动,她情不自禁地喷出一口血。不仅如此,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口、鼻腔、耳窍甚至全身七窍中都滔涌出热流,它们顺着嘴角、顺着皮肤、顺着脖颈,如流水般淌下。
七窍流血的滋味,当真痛不欲生。
侍女如一摊烂泥般在地上打滚,强烈的痛苦令她神志不清,在地上扭曲着爬行,不一会,她抓住一片衣角,哽咽道:“救……”
这一口气刚吸进去,她又呕出一口血。
每一次吸气时,痛苦的呼吸都伴随着绝望,这就是曾经那些被伤害过的小妖们所承受的痛苦吗?
被侍女拽住衣角的七彩雉妖小妖吓得差点跳起来,他正是方才被小吏抢走白莲淬玉杯的小妖:“你你你,你别抓着我呀!”
他努力扯着自己的衣服,扯了好半天才将自己的衣服从她手里扯出来。看着地上狼狈求救的侍女,他强行遏制住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委屈巴巴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众七彩雉妖担心又被这哭爹喊娘的侍女黏上,一个个站得远远的,只是旁观她在地上翻滚、挣扎。刑察司的小吏被她这副阵势吓坏了,忙停下攻势,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这场面实在太难看,南飞皱了皱眉,挡在了丹凰身前:“老祖宗,咱们将她赶出去吧?莫要污了您老人家的耳。”
丹凰也不喜这吵闹,微微点头,往太师椅上坐了。
南飞和落彩对视一眼,二人驱赶起了地上的侍女:“别哭了,往这走!”
侍女艰难地从厅内一路爬到客院大门,她满身是灰,神态窘迫,像是叫花子似的被两名七彩雉妖赶来赶去。
刑察司小吏们哪见过昌乐郡主府的人被打成这样,一个个麻溜地跑了,连地上正在哭爹喊娘的侍女都不扶了。
在爬出门的那一刻,侍女回过头,黑洞般的眼睛望向院内的方向,恨恨道:“你们给我等……等着。”
她是昌乐郡主府上的人,七彩雉妖如此行为,等于打了昌乐郡主的脸。
今日令她受此奇耻大辱,来日必将十倍奉还。
就在这时,门口一道古怪的冷笑声响起:“哟呵,你还想回来报仇吗?”
侍女吐出一口血,艰难地回应:“此仇……必报。”
“哈哈哈!她还想报仇!”突然,一群人哄笑了起来,笑声几乎掀翻了整个客院。
对于侍女来说,如此震天响的声音变得比从前更加刺耳,她感觉自己的耳中仿佛又有热流涌出。
“你们作恶多端,如今终于受了惩罚,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七彩雉妖族的小姑娘真了不起,为我妖界做下这等大好事!”
“我若是你,我就自裁谢罪,主动为妖界清理门户,哈哈哈!”
侍女强忍着耳痛,偏过头,努力去记住他们的声音。
她咽下喉咙里的腥甜,恶狠狠地道:“你们!你们……全都给我等着!”
见她仍不知悔改,一名老妖故意沉着声音,破口大骂道:“你们孔雀族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有脸过来找七彩雉妖族报仇?要我说,七彩雉妖族那小姑娘当真心慈手软,换做是我,方才已经将你打死了!”
“没错!你们孔雀族真是不要脸啊!你赶紧找个绳子把自己吊死吧!”
另一个人朝她吐了口唾沫:“呸呸呸!快滚!”
有人带头之后,其他人也跟着吐起了唾沫。
吐了一会后,有人感觉不过瘾,又朝她身上扔了几个臭鸡蛋。
这群妖族被孔雀族和王公贵族们欺压了几千年,如今终于有了发泄的机会,哪有人会轻易错过?众妖们完全不手软,肆意朝着这位孔雀王族的侍女发泄自己的怒火。
若非昌乐郡主的名头尚有威慑,落在她头顶上的就不是唾沫,而是刀子了。
被众妖们群起而攻之后,侍女尚且没爬出青露客院的范围,精神便已经崩溃了。
她流着眼泪,顶着谩骂和唾沫,挪动着自己的双手,忍着屈辱,一步步,艰难地从人群中爬了出来。
她原本娇嫩的双臂被地上的碎石磨破,雪白的皮肤上尽是一道道血痕。
原本,她以为遭受斑彩匣袭击已经是最痛苦的事情了,没想到更令她们痛苦的是群妖们的谩骂。
她却感觉不到皮肉的疼痛,因为她的心灵更痛、更难过。
“你们族就是妖界的败类!”这是一名不敢当界骂孔雀族的妖。
“你们不是大人物吗?今天变成了小人物,感觉如何?”
“妖界以你们为耻!”
侍女不断往前爬着,爬着,感觉这条路仿佛格外漫长,好像没有头。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在后方响起,一个东西砸到了她的身上:“拿着你的破盒子滚。”
有人望向丢到侍女身上的宝石盒子,吓得往后蹦了一下:“小姑娘,你们那位红衣姑娘为何没将这害人东西给毁了?怎的又还给孔雀族了?”
落彩笑道:“诸位放心,老祖宗已经处理过这斑彩匣,今后她没法拿来害人了。”
“哈哈,好得很!多谢你们为民除害!”
侍女用尽全身力气,将被废了功效的斑彩匣紧紧地抓在手里,仿佛落水的人抓住浮木。
她终于克制不住,黑洞般的眼睛里流下泪来,痛哭出声:“……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