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一亮,绿光打脸上,像是扇了他一巴掌。简诚周鲤鱼翻身,直接坐起来,‘疼’得压不住嘴角。
纪闲临竟然给他写小作文解释今天的事情,一点都不像邵林澈说的那样,他就是没想到那一层而已,不是不在意。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纪闲临:对于今天的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我没有想到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你生气情有可原,是我的错。我深刻反思了自己今天犯下的所有错。
第一条,没有经过你允许就擅自亲了你。我不该去骚扰你,用信息素诱导你,让你跟我一样产生混乱,我不该在药效的作用下对你起歪心思,你可以不用担心,除去今天这次,我不会再做出冒犯的举动。
第二条,说出了不负责的话。我说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有意将错归咎到药品身上,其实我自身是清醒的,本心去撩拨你,亲你,都是有意识行为,是我推卸了责任,这点无可否认,不过你放心,我对你并没有别的心思,是真的把你当朋友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产生不好的隔阂。
真的很对不起。
简诚周看完,肠子都悔青了,他回去的路上干什么闹脾气?他已经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现在搞砸了,以后不能亲也不能抱了。
想打电话解释,但现在这个点,人都睡着了吧。
他怏怏不乐,在输入框纠结。
几分钟流逝,手机震一下,差点从简诚周手里掉下去,纪闲临跟他心有灵犀,问他打不打电话。
他愣了一下,立即弹电话,那头接通,都没说话,持续将近十秒的沉默。
背景声音吵,可能是站在有风的地方,但纪闲临嗓音清脆,每个字音都很清晰:“我发的你看了吗?”
简诚周紧张,心里打鼓,“看到了。”
“嗯。”那边儿默了一会儿,“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道歉。”有块石头堵着胸口,简诚周讷讷道,“我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你亲我,我...我不讨厌...但你说你是有意识亲我的,是什么意思啊?你想,”
他顿了顿,声小,有些不好意思:“你想亲我吗?”
本来还嫌空调开太凉的人听到这话,脸霎时就热了,心像含着跳跳糖跳个不停,不禁又想起他用手指骚扰对方的画面。
“那时候...是的。”纪闲临截断要说出口的抱歉,仿佛气若游丝,手指扣紧了边框。
“我也很想亲你.....是当时!是当时很想亲你!”简诚周在这停顿很久,他从没这么紧张过,比第一次参加电竞比赛还要紧张,心脏咚咚咚地跳。
他语无伦次,脑子烧得热乎:“我...你以后还可以找我帮忙,做别的也可以,你想要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真的一点都不讨厌,真的,我没有生气,没有讨厌,真的。”
嘟嘟——
电话挂了。
简诚周:“?????????”
半夜举着手电筒上厕所的汪左困得直打哈欠:“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干嘛呢?”
“透气。”纪闲临被吓到,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汪左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啊~噢~透气~”
纪闲临见人没睡醒,伸手给他打开厕所的门,汪左梦游般走进去,他也回床上了。
脸上的燥不退,本来就睡不着,现在更睡不着了,简诚周既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那是因为什么?
他想着,想起还没给人回信息,赶紧拿起手机,挂断后对面就没再发信息过来,他告诉简诚周刚刚发生的事,解释自己为什么把电话挂了。
发出没几秒,对面就回了,问他还打不打电话,纪闲临说打不了室友在睡觉,只能发信息,简诚周回了个失落猫猫表情。
一堆问题没问,见到这只虚拟猫猫,纪闲临抛之脑后了。
纪闲临:你为什么总是发这只猫的表情?
简诚周:这只猫咪和你的头像是一样的。
纪闲临:一样丑。
简诚周:[生气猫咪jpg.]
纪闲临:[翻白眼猫咪jpg.]
莫名其妙地了开始斗图。
一个小时过去,纪闲临存了不少猫咪表情包,他都有点审美疲劳了,他问简诚周什么时候睡觉。
简诚周:你困了吗?
纪闲临:嗯。
简诚周:那能打电话吗?我不说话。
对面打过来,纪闲临接了,虽然不明白,但他属实困了,手机放在耳旁,闭上眼,在快要睡着时,他听到一声晚安,踮起脚跟进了梦乡。
大一军训生六点半就要在操场集合,纪闲临没睡多久就起来了,本来想戴一顶帽子,但怕学生认不出脸,有事不知道找谁,就撤了。
他拿名单等人齐排队点名,光鲜亮丽的大学生们迷彩军训服一穿,帽子一戴,一眼望去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两列队形,排得乱糟糟,前面挤成堆,后面团成团,纪闲临想开口让人排队,却被前边的人缠住聊天。
嘴巴虽然消肿了,但破口还在,动动嘴说话还疼着,也干巴,纪闲临回答他们的问题:“22,单身,目前?目前不想谈恋爱。”
“嘴巴是被玻璃渣扎到的,不是亲的。”
“没有润唇膏,谢谢,不用。”
...
眼见人到的差不多了,纪闲临让他们按学号排好队,新生懒懒散散,但排得很快。
他翻开点名册,第一个名字竟然是简诚周!
抬头,最前面站的是个女生,难道这女生也叫简诚周?
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纪闲临扭头,没看到人,手心塞进一样东西。
闪到队伍前端恶作剧的人就是简诚周,他穿了一样的迷彩服,更加合身,出挑的身形把后面的女生档得完完全全,他对着他笑,灿灿的光线温煦地附在脸上,有点傻里傻气的可爱。
纪闲临道:“你是这个班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我也是昨晚刚知道,忘记和你说了。”简诚周微微低头,扯他衣尾,“你生气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朝这边看,纪闲临不自在,拍开手,淡淡道:“没有。”
丢下这句,跨两大步直越过简诚周点下一个人的名字,再加两步的距离都能劈叉了。
点完所有人名字,纪闲临把简诚周拉到队伍末尾,根据身高把队伍重新调整一遍。
新一届大一军训开幕式正式开始,校长发表演讲,教官班长发表演讲,过程很无聊。
简诚周站在后面不安分,一次次扭头想找纪闲临说话,一次次被本子拍头推回去。
他不死心,干脆不动脑袋了,动嘴皮子:“我给你的东西你用了吗?”
忘了。
纪闲临摊开手心,是一支润唇膏,不是新的,被用过,他说:“你给我你用过的?”
“都亲,嘶......”
这次力道重,拿手掐的。
简诚周老实了:“这是我做的,看着粗糙了点,但我没用过,里面混了药膏,涂上没颜色,能用的。”
“你为什么学做这些?”纪闲临失笑,看前面人的后脑勺。
“我没给别人做过这样的。”简诚周话急,先说了这一句,才慢慢解释给他听:“我小时候容易受伤,又要陪爸妈参加各种宴会,脸上挂彩不好看,我妈和白叔就研究了这个,消肿化瘀还能遮淤青,我今早做的,时间赶的紧,改良后就看着丑。”
其实没那么丑,只是选的模具不好看,纪闲临拔开盖,放鼻尖闻了闻,有淡淡的薄荷味。
台上演讲完,各班分属教官带着学生来到指定场地,计算机2班分得不好,地方向阳,最晒。
助班有专门休息的地方,教官接管班级没纪闲临的事了,他就去食堂买早餐吃,正巧看到汪左陪女朋友吃早餐,两人两月没见,如胶似漆,你侬我侬,一份小笼包一人一口,你喂喂我我亲亲你。
小笼包空了,汪左起身再去买,这才在窗口看到纪闲临,“助班当得怎么样?”
“不如去上课。”纪闲临说。
汪左笑两声,又买了一屉,见纪闲临还是两手空空杵着,问:“你还没选好吃什么?”
“我不怎么来食堂,不知道哪个好吃,你有建议?”
“你问对人了。”汪左忽然感慨说,“唉,陪女朋友早起的第326天,吃过几百次的早餐中,最好吃的,”
他敲一敲小蒸笼的竹编:“就是这个,馅料丰富,百吃不腻,配上米醋,流连忘返,若有佳人在侧,其肉汁流油,美味无穷。”
“你适合去做探店博主,搞自媒体。”
纪闲临调侃时,点了两屉小笼包。汪左不想女朋友等着,认同地举大拇指,说包有实力的,然后步若流星地回到座位上。
他带着两屉小笼包找位置坐下,拍张照片告诉简诚周位置。
第一天军训,训练半小时才能去吃早饭,纪闲临天天盯着手机电脑,没什么兴致玩,干巴巴坐着发呆,对他来说,算不得无聊,更是放松。
吵闹声先到食堂,后紧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空旷的食堂顿时挤满人,纪闲临回神,看手机,还没消息,再看小笼包,已经不冒热气了。
旁边的空位挤过来人,抬头看是简诚周,放在对面的小笼包也被牵来,简诚周明知故问:“给我买的?”
“顺带。”纪闲临说。
简诚周觉得自己倍儿幸福,跟纪闲临腻腻歪歪:“你吃过没有?”
对方越挨越近,他都被迫挪到角落了。
纪闲临忍无可忍:“你要是敢靠着我就给我滚去对面。”
简诚周不动了:“所以你吃饭没有?”
“喝了一碗粥。”实际上没吃。
看着眼前两屉包子,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你吃的饱么?”
“够吃。”简诚周说。
话音刚落,邵林澈端着早餐坐到对面,两屉小笼包一碗咸豆腐脑,一杯豆浆和玉米热狗,见到纪闲临两眼一弯嘴角上扬脱口就想说嫂子好,被简诚周一个眼神瞪回去。
邵林澈悻悻:“老师好。”
纪闲临注意力不在这上面,没察觉两人互动:“我只是助班,不是老师,叫我纪闲临就好。”
“嘿嘿,好的,学长。”邵林澈弯弯笑,介绍自己:“我叫邵林澈,心理学1班的,军训唯一一块阴凉处就是我的战地,学长没事的时候可以来看看我。”
纪闲临应付:“好。”
“怎么就好了,你对外人怎么这么客气?不许去。”对比鲜明,简诚周委屈。
这是礼貌,纪闲临心里说。
邵林澈捣蛋:“你那全阳,谁乐意去?你想让学长晒着吗,没良心。”
玉米热狗堵狗嘴,简诚周说,直接塞进邵林澈嘴巴,邵林澈呜呜叫,跟纪闲临卖惨,纪闲临觉得他们小学生,没忍住笑了,心里感慨年轻就是有活力。
大概是忘了十岁前的记忆,后面的年岁苦中作乐,人生的大起大落经了个遍,他现在总缺股这劲儿,干什么都平平淡淡,提不上兴趣。
“真吃得饱么?”纪闲临又问,“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开小灶行吗?”简诚周凑到耳边,眼眸漆黑明亮,像夜里的星星。
他握紧手肘,些许不自然,说自己不会做饭。
被骗回宿舍时,纪闲临懂了开小灶的意思,简诚周有了经验,吻着他的唇瓣,得心应手,技艺纯熟。
学生吃早饭的时间只有一小时,简诚周二十多分钟都在亲人,纪闲临觉得这样不好,却说不出哪里不好,像是顶了背德的名衔厮混。
但简诚周说他信息素不稳定,难受,纪闲临怕出事,就由对方来了。他嘴巴没好,简诚周亲得不凶。
“这次感觉是不是比上次好?”简诚周指腹在他眼边儿磨了磨,另一只手拿走润唇膏。
“嗯。”纪闲临背靠书桌,声音淡淡地,色令智昏还是各取所需,他一时分不清。
几下抽纸声,润唇膏的外壳擦干。简诚周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碾过唇瓣,抹去晶莹,略显淫靡的光景让他心里发颤。
“我帮你涂。”简诚周低头亲了一下,一吻抵万千,多余的想法便暂时压了下去。
缓推两遍,他说:“抿一下。”
纪闲临抿了抿唇,两片唇瓣微肿,收紧张开,像是隔空递了一个吻。垂低的眼眸,无波无澜的神色,只有心脏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