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EA益城分局。
林理刚开完一个会议,捏着眉心到隔壁茶水间冲咖啡时,随手点开了平板。
纤长的手指不住在屏幕上滑着,忽然顿了顿。
林理视线停留在画面上,给司徒拨了个电话,“组长,地下五层有人潜入,是个灵力低微的海族,应该是那条人鱼王的手下,要派人抓捕吗?”
电话那头难得地顿了顿,就在林理疑惑地挑高了一边眉毛时,司徒低沉的声音才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林秘书的眉毛挑得更高了。
地下五层,出了名的防御性强,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控制台的干员竟然齐齐打起了瞌睡,任由那道身影无声无息潜了进来。
影子最后停在了最里头的隔间,身着墨蓝色宽袍大袖的青年也显出了身形。
里面的人也有所察觉,低垂的头缓缓抬了起来,与他四目相对。
“组长,咱们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做?”
不对啊,这不是司徒组长一贯的作风啊。
林理吸溜着手里的关东煮,和司徒一站一坐,盯着眼前的监控屏幕。
他眼看地牢的禁制无声无息解了,眼看那蚌精抱着雾箐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分局大门,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忍不住悄悄看向自家组长。
司徒看着屏幕上的两人出了监控范围,这才收回目光,“世间至情人少之又少,当敬。”
他站起身来,刚走出两步,忽又想起了什么,“易家那大术师叫什么,哦,易灵,应该今天下午就到,你好好接待一下,以后我们跟易家的接触只会多不会少,权看这位大术师的了。”
“好的,组长您放心吧。”
等司徒走远了,林理喝完关东煮的最后一口汤,拿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又看了眼监控屏幕,忍不住长叹一声,“看来组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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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三年过去,太庚已经成功挨过雷劫,得了仙身,可以腾云驾雾了,但他却不再向往九重天,反而整日变作猫身,在山中上下乱窜,大部分时间里,它就蹲在太行山上最高的一棵树上,静静地看着远方。
他不知道在看谁,也快忘了在等谁。
直到那谁再次踩完太行山上所有的坑衣衫褴褛地来到他面前。
易正洲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数也数不清,背上背的背包也被划出了好几条口子,他往前走了几步,背包里的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全是各种味道的小鱼干。
三年过去,易正洲身量拔高了不少,皮肤也黑了几个度。
见太庚不说话,易正洲竟有些局促起来,目光四处乱飘,时不时地打量太庚神色,手指也不自觉绞在一起,“我、你、你手机打不通,我、我只能、哦我跟着太太太太……爷回深山里学了三年,家里的天材地宝都被我霍霍完了,前几天才被他一脚踢下了山,太太太太……爷说,我如今只是个半仙,但只要我愿意,自己修行一段时间,就能、长、长生不老了,只是还不能腾云……”
说到这里,易正洲局促地挠了挠头,“……所以我只能爬、爬上来了,你别嫌我笨……你能、别、别生气了吗?”
磕磕绊绊地说完这番话,易正洲垂着头,不敢看对方脸色,四周静得只有鸟叫虫鸣的声音。
他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那抹白影倏然跃起,一下子把他撞倒在地,落在他身上时已化作了人身。
太庚分腿坐在他腰上,两手揪着他衣领,脑袋下压,二人鼻尖都几乎挨在一起,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易正洲,拍拍屁股就走了三年,话都没给我留一句,说回来就回来,说找我就找我,你当老子这儿是菜市场啊!”
易正洲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摸上太庚侧脸,后者皱起眉头,暂时没躲开。
“我给你留了信的啊……知道你不爱看手机,就特地给你写了封信,就放在桌上那盘东星斑旁边。”
太庚狐疑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东星斑……
那天易正洲大半夜了都没回来,连易家都联系不上人,他一看到他亲自做的那盘东星斑哪哪儿都来气,这算什么,分手鱼吗?!当场就连鱼带桌劈成了碎屑。
“……”
“阿庚,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
“我给你带了好多不同口味的小鱼干,你原谅我好不好?”
“……”
手掌沿着下颌下滑,停在了太庚腰间,细细摩挲起来,易正洲想了想,说:“等回去了我再问问钟叔怎么回事,我那么大一封信呢!怎么可能不翼而飞呢?”
太庚下意识说:“不准!”
易正洲有些疑惑,小声说:“为什么?”
太庚早松开了他衣领,闻言开始后撤,易正洲赶紧双手掐住他腰,将人固定在身上,固执地问:“为什么?”
太庚毕竟心虚,不太敢嚣张,望着易正洲脏兮兮的一张脸,忽抬起手指施了个清洁术,易正洲浑身上下瞬间焕然一新,干净得像个刚出锅剥好的水煮蛋。
易正洲:“?”
他还没来及问出声,太庚再次掐住他衣领,重重吻上了他唇。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易正洲闭上眼,立刻加深了这个吻。
太庚逐渐有些招架不住,明明他才是先动口的那个,却每次都能被易正洲夺回主动权。
唇舌厮磨之下,太庚忍不住往后仰身。
易正洲的手渐渐不老实起来,叫人难熬得紧,太庚拿手肘捣了他几下,易正洲会意,终于分开了些。
二人额头相抵,不住平复着气息。易正洲给他擦着嘴角,眼底有些发红,“你的住处,还是老地方吗?”
边说着边把人往下拖了拖,二人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某些变化自然清晰可闻,太庚身形一僵,随即明白过来这把火是自个儿点的,只好老实交代:“这都过去多久了,我早搬家了,就在后面那棵树里头。”
易正洲偏头瞧了一眼,正看见一约莫三丈宽的参天大树,他缓缓呼出一口灼热的气,咔嚓几下解下背包,把人往胸前一掼,抬手打了个响指,二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太庚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瞬后背皮肤就触到了他亲自铺的细软织物,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光景,易正洲就捏开他牙关,带着灼热气息吻了上来。
“阿庚……阿庚……”易正洲吻过他眉目,吮着他耳垂,呢喃道:“分开的这三年,我没有一日不想你,想抱你,吻你,要你……你想我吗?”
太庚在打颤,闻言眼底微微湿润,伸臂把人提上来,一个极轻的吻落在他眼角:“你说呢?”
树是太行山上百年的老树,叶子展开时可遮天蔽日,足够宽厚与恬静,守护着经年再会的有情人,一夜磋磨,交缠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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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远很远很远的世外之地,一处半山腰上。
猫妈捂着眼睛嗷嗷叫,收起水镜,踢了一脚正在打麻将的猫爸:“哎呀呀真是没眼看!不过这么多年了,孩子终于有伴喽~我还担心他要一直打光棍呢。”
猫爸正在洗麻将,闻言嗤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你还记得咱们南海那个龙亲戚吗?比咱们孩子大了好几百岁,论辈分得是小崽子的叔叔,这么多年了,一直单着呢!那才是没眼看!”
四人牌桌里头的虎大将表情有些懵,“你们家不是灵猫吗?怎么会跟龙沾亲?还有那南海,我没记错的话,下头就剩这么一支龙族了吧,好多年没听见他们的消息了,还以为这一族早已经消亡了呢……”
“呸呸呸呸,乌鸦嘴!你管我们怎么沾亲的……”猫爸弯起嘴巴,把面前那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麻将往前一推,兴奋道:“嘿!胡了!”
虎大将:“……”
他还没想好怎么扳回一局,远处忽传来阵阵雷声,仿佛在耳畔炸响。
众人齐齐起身,抬首望去,只见天际雷云滚滚,雷中衣袂纷飞,隐见人影憧憧,这是召集众神集议的信号。
猫爸猫妈所在的山峰,不过时万丈云海之上的一座小小洞府,放眼望去,数不清的大小山峰耸立在无边无际的云海之中,而在万千洞府之上,搭了一条百丈天梯,通往更高的云层,云层之上便是现世修行之人所称的九重天。
而在更早之前,世人唤它,昆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