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正洲是被饿醒的,等他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醒来时,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
“嘶……”
易正洲捂着后脖颈坐起来,直皱眉头。
怪了,到底谁给他下的黑手。
他觉得有些口渴,下了床就去够桌上的茶壶,房间门忽砰地一声被人撞开,易正洲瞪大了眼,只来得及匆匆灌了半壶茶水,就被挤进来的一群女人给包围了。
这群女人他都认识,什么姨妈表婶三舅姥姥,都是他家亲戚,为首之人正是他亲妈姜秀秀。
易正洲很快被按倒在地,四肢也被杀年猪一般齐齐摁住,生怕他跑了似的。
“哎!哎!怎么扒我衣服呢?!!妈!妈!!!”
姜秀秀对独子撕心裂肺的呼救声视而不见,坐在一旁姿态优雅地品起茶来,还对桌上那些厨子新研究的甜品逐一点评。
易正洲身上的睡袍被人七手八脚地扒了下来,最后,就剩条裤衩子在身上。
他脸色爆红,仰头望着天花板,喃喃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见老爹,我要见长老会……”
一位长得慈眉善目的远房表婶扑哧一笑,“洲洲,你小时候的尿布还是我换的呢,害什么臊呢!”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易正洲瞬间心如死灰,偏过头闭上眼睛,明显不想再面对眼前这残忍的一切。
众姨姨们哄笑一阵,终于把易正洲从地上捞了起来,开始一层层地往他身上套衣服。
那衣服起码得有七八层,宽袍大袖,制式古老,易正洲印象中也只见到过一次。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门已经大开,门外身着制服的术师分列道路两侧,易灵就站在门外,对上他目光时,浅浅地一颔首,说:“少主,请。”
易正洲点点头,随即四下看了看,愣是没看到他家小白猫的身影。
他有心想问,但看到包括刚才扒他衣服的那群姨在内的所有人俱是一脸严肃,易正洲只好闭嘴。
这身礼服太过厚重,易正洲抬腿迈台阶时都忍不住皱眉,但他很快适应下来,气定神闲地往外走去。
易宅已经二十余年没有过这样的盛事,易正洲在前,易灵带着其余术师在后,一群人浩浩汤汤地穿过了三进院子。
易正洲远远的就看见了乌泱泱的人头,西南道门叫得上名字的家族都来了,易正洲眼尖还瞧见了苏父苏母,不过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苏秋阳。
广场中央设了一方石台,易正洲今天第一次见,想来应该是为了这次大典而设的。
易大海和姜秀秀也是身着盛装,并肩站在高台上,望着易正洲一步步走上石台。
素日浓雾笼罩的灵山今天晴空万里,连那连绵不断的山峰都露出了全貌,山中鸟儿婉转啼鸣,不少还飞来易宅凑热闹,三五成群地站在屋檐上,歪着脑袋叽叽喳喳,也加入了观礼队伍的讨论。
易正洲深吸一口气,在石台中间站定。
他蹉跎了二十多年,似乎今天才明白肩上担子的意义。族中长老在宣读祝祷词,易正洲静静听着,忽然就特别想念太庚。
他刚才在人群中找了一圈,怎么都没看见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兴许阿庚不喜欢这种场合,躲起来了?
“……兹传位易家第二十六代长子易正洲,为易氏第十七代族长!”
易大海两手持着金刚杵,郑重地交到易正洲手中,两代族长完成正式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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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家主?家主您在找什么啊?”
典礼一结束,易正洲就迫不及待地脱了那身繁复的礼服,开始四处找猫。
“找猫啊……不,找太庚,就是我家太庚,不知道跑哪儿去野了。”
但他把小白猫平日里爱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猫毛都没找着一根。
易灵奉易大海的指令来叫他去书房议事,闻言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她向来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立刻就问了句:“如果您说的是那位太行山来的前辈,他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易正洲霍然转头,“你说什么?”
片刻后,书房。
姜秀秀捏着手帕子,一脸难过,“你刚醒那会儿,我就打算该告诉你的,都怪你爸!非要拦着我,说什么等继位大典结束后再说!”
易大海哀怨地瞧了眼自家老婆,看向易正洲时又板起了脸,“人家那资历那修为,是你能留住的吗?再说人家是你爹的救命恩人,还陪你一起闯了灵台幻境,这样的恩情,人家要走,我们哪儿敢拦啊?”
易正洲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埋着头,一言不发。
姜秀秀心疼儿子,忍不住上前一步,“儿子,你……”
易大海却突然暴躁了,“刚刚大典上还夸你成熟稳重,怎么这会儿就打回原形了?”
“他爹你别再说了!”
“……”
易正洲听他们吵够了,最后站起身来,有气无力地走出书房。
易大海火气还没消下去,怒问:“你去哪儿?”
许久,易正洲才偏了偏头,说:“他走的时候,连句道别都没跟我说吗?”
夫妻二人齐齐愣住。
易正洲没等到回答,苦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