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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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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生腿上的伤年头久了,不好做伤情鉴定,周庭带的法医验过之后,还要送到市里作进一步的商讨。

不过,因为王索平日里胡作非为,这时也有不少村民站了出来,告他侵占民地等等,这本不是一个市局该管的事情,但周庭却来者不拒,交代手底下人一一记录在案,两个字:彻查!

王索在太阳底下抱头蹲了大半天,听着村民们的桩桩指证,终于扛不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犯人纷纷被押解上了警车,周庭拉着冯生的手,跟他说判决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一定会恢复他的任教资格,还细细吩咐他放宽心云云,把冯生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不是易正洲拦着,差点儿就给人下跪了。

村民们一反常态地走上前,对冯生嘘寒问暖,更多的是远远的不敢靠近,只歉意地望着这个瘸腿老人在那里啜泣。

易正洲从人群中喊来阿冬和英花,叫他们陪着冯生,自己则跟着周庭的车出了村子。

王德全在坝子里坐了半晌,才仿佛终于鼓起勇气般,爬起来拍拍屁股,往冯生的方向走去。

这时有个穿着时髦的女郎拨开人群挤了进来,一看见王德全就喊了声爹。

“哎呀,这不是德全家那英子吗?穿这么好看我还没认出来!”

“不是说她失踪了?怎么自己回来了?”

王德全也被这声爹叫得一愣,忙问道:“英子,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

王英子缩了缩头,明显有些怕她爹,嗫嚅着说:“我到城里找男朋友玩几天来着……这不是怕你不同意吗?对了,我还给你和妈都带了礼物!”

王德全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坝子上的苕帚就往王英子身上招呼,“你这个女子,做事总是这么不知轻重!我打死你!”

“哎呀!”王英子屁股上挨了一下,痛得满广场疯跑,“爹我错了!爹!别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痛!”

村民们瞧着村长家再次上演一出鸡飞狗跳,都见怪不怪了,纷纷看起戏来。

此时,易正洲和周庭乘坐的警车停在了一处山坡上。

周庭率先下车,正准备去给易正洲开车门,后者忙不迭地下了车,笑道:“别别别,您这是折煞我了。”

周庭也跟着笑,“上边都跟我交代了,千万不能怠慢您!”

两人寒暄片刻,周庭乘车扬长而去,易正洲目送他离开,笑容一收,脚步转了个方向,往一旁停着的那辆黑色牧马人走去。

易正洲先是十分有礼貌地在车窗上敲了敲,里头的人帽子盖在脸上,似乎睡熟了。

见他不醒,易正洲转身就走,车里那人立刻就急了,帽子一揭车门一推,落地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

易正洲听见这人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易正洲!”这才满意地转过身去。

苏秋阳跟这人穿同一条裤子长大,自然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恶劣品行,深呼一口气揭过这茬,上前狠狠抱了自家一下兄弟,说:“好久不见!”

易正洲抄着手,说了句:“这么点儿事你三天才搞定,是挺久的。”

他出了王索家就给苏秋阳传了信,至今不过两天一夜,他却硬生生说成是三天,苏秋阳立刻就炸毛了。

“久?你还嫌我慢?!从益城到这里有多远你不知道?你知道东区分局有多少案子等着我去处理吗?宁理又不是我的辖区,你知道跨区办案有多少流程要走吗?这都是我动用了爸妈的人脉才办成的!人家周庭!堂堂市副局长!亲自下基层给你办案!还不够给你面子吗!你还嫌我慢!我真是、真是……”苏秋阳委屈起来,佯装抹了把泪,“我就不该来这一趟,我真是闲得慌!”

看他竟然要上车,一副被辜负了的小媳妇样,易正洲无声翻了个白眼,一把把他拉下来,又嘭一声踢上了车门。

“对不住对不住我的苏大队长,是我嘴贱是我不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这样的平民百姓一般见识,消消气,消消气嗷~”

苏秋阳气不过,眯了眯眼睛,恶狠狠地对着易正洲肩膀就是一拳,忽然惊了惊。

“你这段时间……健身了?”

易正洲一愣,摇了摇头。

苏秋阳狐疑地围着他转了个圈,办案多年的刑警,直觉到底不一样,易正洲被他上下打量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你、你干嘛?”

“你从益城离开到这里的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些什么,怎么感觉……”苏秋阳瞅着他,“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呢?”

“你的错觉吧?”易正洲料想他应该是看出了自己的变化,但佯装不知。

太爷爷给他重塑灵脉以来,身体素质机能一日千里,哪能还是那个孱弱模样?

苏秋阳虽然疑惑,到底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环顾一周,问他:“你家那白猫呢?”

易正洲脸不红心不跳地答:“他怕生,躲起来了。”

苏秋阳不可置信地伸出一指指向自己,“我算生?”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易正洲,“此间事了,你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带他回家。”

“人答应你了?”

“答应了啊。”

苏秋阳瞪大了眼睛,“别开玩笑,真答应你了?”

易正洲羞涩地说:“他点头了的,不骗你。”

苏秋阳:“……”

好半晌,他才摆了摆手,破罐子破摔地说:“算了,你们两个的事情我管不着,你自个儿跟叔叔婶婶交代去。”

苏秋阳是请假出来的,这边的事情解决后,很快就开着他那辆低调的牧马人离开了。

冯生的事情报上去后,县里不仅来人给他重新分拨土地,还给他带来了县中学的任教聘书,但冯生却拒绝了,他还是想留在村小教书。

易正洲陪同着送走了政府的人,瞒着冯生偷偷给苦水村捐了所希望小学,更自费要给苦水村修路,明天就能动工。

冯生原本的房子也归还给了他,易正洲私底下打点过,不久就会有工人过来帮他修葺。

易正洲和太庚走的那天,冯生一路把两人送出了村口,感谢之余,又不忘嘱咐易正洲多读书和照顾好太庚。

他从自己那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里找出一本完整的,当作饯别礼送给了易正洲。

冯生在村口那颗参天的大榕树下止步,拄着拐杖,冲两人挥手告别。

他今天穿了一身新做的天青色长袍,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眼镜,眼窝深陷,眼睛却分外地有神,花白的乱发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衬得整个人都很精神。

他的背已经佝偻了,站在那里却似一棵松般,浅浅一笑,依稀显出些昔年站在讲台上的青年意气。

-

二人手牵手走出了很远,易正洲瞧着太庚十分宝贝地抱着那罐子糖,忽然问了一句:“你知道村民们不会害他性命,所以那时候没有出手?”

太庚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

易正洲紧了紧手,笑着说:“我们家阿庚就是厉害,未卜先知。”

二人并肩走上了一个小山坡,易正洲还在自顾自地说话:“我妈见了,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太庚上去了才发现,原来上边是块平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辆直升机。

易正洲转身把他揽到怀里,借着身形的遮挡,在他耳朵边说:“火车太慢了还容易出事,我们干脆飞回家,怎么样?”

机翼很快转动起来,带出的风吹得二人衣袂纷飞。

太庚仰头望着易正洲,见他意气轩昂,见他顾盼神飞。

易正洲啊,易正洲。

“易总!快上来!我们该出发了!”机组人员招手示意他们过去,易正洲哈哈大笑着,伸出手给太庚挡住猛烈的风,拉着人跑了过去。

飞越黄土高原时,太庚隔着机窗望着底下山峦叠起,像幅画儿似的,说不震撼那是不可能的,太行山上四季如春,哪里能见到这般光景?

倘若他一直待在太行山中修炼,或者说,他那场天劫如果成功渡劫,他就不会掉落到人间,更不会经历这一路的风景。

他那没心没肺的爹娘有句话倒是没说错:世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易正洲似乎有些累,给太庚系好安全扣之后,没说几句话,就靠着坐垫背睡了过去,不久,头一偏,靠在了太庚肩膀上。

太庚微微偏头,瞧见他睫毛纤长,眼下青黑,就知道他这段时间是累惨了。

连太庚自己都没发现,他瞧着易正洲熟睡的面庞,嘴角扬起了个极其轻微的幅度。

-

说是飞回家,直升机其实在灵山外围的停机坪就落地了。

此灵山非彼灵山,原名取自一段极其晦涩难懂的经文,易大海从小就耳提面命地让易正洲背下那段冗长的名字,但他死活没记住,便随着九黎当地人一起,称其为灵山。

易家几百年前就在灵山扎根,可以说这整片灵山都是易家的产业。

九黎多秀美山川,不少都被开发成了星级景区,唯独灵山至今不曾被人踏足,并且有专人在山门口把守,就是提防有人进去。

当然,总有些不长脑子的人喜欢挑战未知,每年总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找了别的路子进山“探险”,但最后都因为山中雾重迷了路,身上带的食物吃完了,山里又没信号,很快就倒了,醒来时却已经出了灵山。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灵山诡异,至少易正洲出生以来,再没听说哪个不长眼的敢闯灵山了。

易正洲率先跳下去,又手把手牵着太庚下来,带着人站在停机坪边缘,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葱绿大山,乐呵呵地说:“阿庚,欢迎来到我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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