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猫了我有猫了我终于有猫了哈哈哈哈哈!!”
“不会吧不会吧这年头不会还有人没有猫吧?!”
“不跟没有猫的人做朋友了哦~”
易正洲飞速给死党发了百八十张小白猫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美照,随即设置好消息免打扰,手机一扔,快步走出主卧,往二楼另一端的客房走去。
这是易家在益城的本家别墅,位于地价最贵的西边,寸土寸金,是真正的有市无价,可遇不可求……总之一个字:贵。
别墅内里装潢延续了上九十年代的审美,略有些老式海派的影子,风格低调,用料布局却极为讲究。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易正洲却仿佛做贼一般,鬼鬼祟祟地挪到客卧门前,仔细打量过四周,这才搓着手推开了门,露出里头温暖的灯光来。
待他进屋关了门,在转角楼梯处僵了半晌的管家钟叔这才叹了口气,走上楼梯来。
钟叔掏出电话,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到底还是不忍心将少爷偷偷养小动物的消息通报给电话那头的易老爷。
他自小看顾易正洲到大,从未见他像今夜这么开心过。暂且随他去吧。
钟叔再次叹了口气,俯身收拾掉走廊上的几撮儿白毛,摇着头下了楼。
客卧内温暖而明亮,鹅绒大床上放了个超大号的米黄色猫窝,夸张的造型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实木地板上四处放置着猫爬架、猫砂盆,还有几个造型比猫窝更加夸张诡异的饭盆……
这些布置一看就是匆匆准备的,违和得很,然而都不及这房间里唯一的活人诡异。
易正洲进了门,反手将门一锁,几步爬上了床,嘴角高高上扬,眼露精光,搓着手伸进了超大号猫窝,触及到那毛茸茸的触感,立刻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在这黑夜里显得尤其刺耳。
小白猫肚腹均匀地上下起伏,本来睡得正香,闻声竟停了停,易正洲以为小乖乖被他吵醒,立刻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般,火速收声屏住呼吸,差点儿没把自己呛死。
见那小白猫只是将头调转了个方向,继续趴着睡下,易正洲捂着心口,只差把“被萌翻了”几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他忍不住在那猫窝旁边趴下,伸出头似乎想去蹭一蹭它脑袋,最终在距它一寸之处停下,恋恋不舍地爬起身来,又将鹅绒被子皱巴巴叠起来,在猫窝外围作一团,临出门时,他盯着那猫窝瞧了半晌,似乎在思索连猫窝一起端走的可能性,但不知想到什么,气势瞬间焉了下去,最后看了一眼猫窝,偃旗息鼓地走出了房门。
太庚是被一阵太阳光叫醒的。甫一睁眼,就对上落地窗外的一大片红色,太庚愣了一下,恍惚间还以为身在太行山上。
摇摇头醒过神来,太庚这才伸了伸后腰,有些郁闷地踩过那些软得惊人的垫子,几步跳到了落地窗前。
他没看错,屋外确实有一大片红枫林,并且看上去有些年岁了,随风翻飞得十分热烈。
咔哒——
身后倏然传来异响,太庚脊背毛发炸立,几乎是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跃而起,闪身至垂地窗帘背后,只在暗处露出一双利目盯着房门。
只见一个身穿米色居家服的年轻男人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一双眼睛贼兮兮地四处打量。
太庚记性向来不错,哪怕他昨天被带回来时意识不清,这人身上的味道,他是认识的。并且他可以确定,房间里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大半都是他布置的。
怎么,人类在自己家里也做贼的吗?
太庚见男人畏畏缩缩摸上了床,却摸了个空,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急匆匆地滑了下来。
“咪咪?咪咪?”
?咪咪是谁?
男人一连喊了好几声,连着翻了好几个玩具枕头,毛都没见着一根,神情显而易见地有些慌乱了。
“咪咪?咪咪你出来好不好?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啊~咪咪?”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人口中的“咪咪”,难不成是在叫他?
太庚额角一抽,生生刹住了前行的脚步。
易正洲一口气翻遍了所有能藏人,不,能藏猫的地方,又仔细检查了下窗户是不是没关好,怔忪半晌,终于将目光转到了墙角掖地的窗帘处。
他死死盯着窗帘,方才迈出一脚,就见那团死物动了动,唰一声窜了个白色影子出来。
易正洲只来得及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咪咪”,太庚就学着他刚才关门的样子,跳起身来拉下客卧门把手,一头窜了出去。
这一出来不要紧,太庚不是第一次到人类世界来,只是这户人家似乎非富即贵,一眼望去竟是个三四层的小楼,长廊楼梯弯弯绕绕看不到尽头,加上他现在是猫身,眼见的所有事物都成倍放大,更难分辨方向,太庚出了房门,仔细瞧了一会儿,才迎着一处顺风的方向奔去。
易正洲吭哧吭哧地出了房门,立刻跑到走廊上,扒着栏杆大声喊道:“钟叔!关门!快关门!咪咪跑出来了!”
钟叔正在厨房和阿姨核对中午的菜单,闻言赶紧跑了出来,招呼几个阿姨关窗关门,余光瞥见易正洲在走廊上飞奔,只觉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连声喊道:“哎哟我的少爷!您跑慢点儿!您身体本来就不好!您放心,一只小猫跑不了多远的!”
易正洲一连翻了几个房间,这才因为喘不过气停下来歇会儿。
他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对动物毛发过敏,更不适合同小动物待在一起,是以从小到大无论多喜欢小动物,家里人都不许他养。
这么多年以来,已经成了一个心结。这次好不容易碰上个雪白毛茸茸,没有起热没有过敏还是在他最喜欢的下雨天捡到的,易正洲说什么都不能放过。
太庚逃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在转圈圈,不是因为这房子大,而是因为这房子有人起过阵,养人养魂,也顺便将他这一类灵物困在了其中。
“咪咪,咪咪~”
易正洲醇厚的嗓音在一众管家佣人的呼叫声中尤为刺耳,太庚忍不住抖了抖,他转了几圈,正巧经过易正洲方才出来的那个房间,他凑近嗅了嗅,刚才那个男人的气息尤其浓烈,应该是他的卧房。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太庚跳起身来,两只前足扒住门把手,“咔嚓”一声,一抹白影闪身进了主卧。
易正洲将五层小楼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到小白毛茸茸,颓唐地坐在四楼的楼梯口,腮边的汗已经变冷,沿着白皙的脸庞流下,瞧上去更加孱弱。
老实讲,从身材上来看,易正洲绝对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羸弱少年,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哪怕丧着脸坐在那里,也是十分有压迫感的。
但他似乎天生气血不足,找猫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就满头大汗地停下来不住喘气,叫管家钟叔看了更加心疼。
钟叔掏出一张帕子,仔细地给易正洲擦汗,嘱咐人把易正洲要喝的食膳准备好,才在易正洲身边坐下。
“少爷,别太伤心了,缘来缘去,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您长大了就会明白的……”
他一脸的高深莫测,正准备好好向易正洲唠唠自己活了五十多年沉淀出来的人生道理,易正洲却陡然转过头望着他。
“少,少爷?”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易正洲并不是在看他,而是看着他身后。
钟叔才好奇地转头去看,易正洲“噌”一下站了起来。
“少爷?哎,少爷你去哪儿?”
易正洲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卧室,嘭一声摔上了门,又咔哒一声将门反锁。
留下钟叔和一众阿姨佣人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