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秘境之灵，很可能会给魔尊安排一个反派剧本。”回到房间之后，虞星霜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魔尊，但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没有错。”谢云寒清冷的嗓音染上了一丝寒意。

“雾散了。”虞星霜走到窗前，仰望着夜幕之上朦胧的星辰，开口说道。

原本阻隔视线的浓雾已渐渐散去，远处传来了尖叫声和喧嚣声——想来是出去探查的家丁和丫鬟找到了那具尸体，这定然会引起一些骚乱。

“接下来便没有我们的事了。”谢云寒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许，“早些休息吧。”

虞星霜点了点头，她也有点累了。从前她作为大乘期修士的时候，好几年不睡觉都完全不是问题，但现在当上了妖力低微的小妖怪，折腾了一会儿倒是容易犯困。

“我出去回避一下。”谢云寒道。

“……”虞星霜有些无奈，“外面危险，被别人看到了也容易起疑。你就在房间里呆着吧。”

看到谢云寒薄唇微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她直接堵死了他的话：“这是本小姐的命令，你这个暗卫不许说不。”

谢云寒只好听从她的吩咐。

他直接把房间里用作装饰的屏风搬了过来，将虞星霜和他所在的空间分隔开。

这样倒是方便一些，虞星霜没有异议。

她换上睡衣后躺在床上，陷入绵软的被褥当中，困意渐浓，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前半夜她睡得香甜，但到了后半夜，却开始做起了无意识的噩梦。

少女白皙秀美的额角渗出汗珠，口中也发出呜咽，仿佛在梦中见到了什么难以名状的恐怖事物。听到她的声音后，倚在墙上浅眠的谢云寒陡然睁开眼睛，快步走到床边，半跪下来，将她苍白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

“别怕，有我在。”他的嗓音低柔动听，像暗夜中丛生的植物在微风中发出的簌簌低语。

睡梦中的虞星霜自然听不到他的话，但出乎意料地，她的状态逐渐好了不少，呼吸也变得平稳了很多。

*

“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虞星霜走在一团朦胧的迷雾里，雾气中不时涌出各种狰狞的怪物，有尸山血海堆积成的肉块，上古妖兽会动的残骸，令人作呕的成群结队的虫子，还有倒映着宇宙星空的镜面——她只是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魂魄便受到了冲击，打坐调息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恢复状态。

越往雾气深处走去，怪物也就越多。虽说虞星霜的神识很强大，但在这里她也有些应接不暇。并且，这地方似乎有古怪，让人难以分清虚实，虞星霜无法判断出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另一重秘境里。

她捂着受伤的肩膀，轻轻喘.息。

但虞星霜并未停下步伐，自己现在显然是被这团迷雾困住了，必须找到出去的办法。

她现在只能发挥出金丹期的修为，时间拖得越久，灵力流失，反而对她不利。

过了一段时间。

“找到了！”虞星霜眯起眼睛，并指为剑，向着雾气中心一指。

重重迷雾被她凛冽的剑意所划开，雾气中心，一只黑色的虫子拦腰断为两截。

“这虫子，和先前让那丫鬟诈尸的虫子是同类。”虞星霜用灵力将那虫子身上残余的魔气碾碎，陷入沉思，“所以，我还在第一重秘境当中，现在要么是在幻境，要么是在梦境里。”

雾气散去后，周围是一片空茫的灰白，除了她自身之外，什么都没有。

虞星霜并未慌乱，而是原地打坐调息，恢复伤势。

过了不知多久，她觉得状态好些了。虽然武器和法宝没有办法带入这“幻境”当中，但她亦精通不少法术，当即双手结印，施展出了目前状态下的最强一击，试图以力破之。

灵力的波纹冲击着空间壁障，灰白色的虚空如同玻璃般应声而碎。虞星霜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幽寂恬静的竹林中，身上被血染红的衣服，也变成了仙气飘飘的长裙。

虞星霜眯了眯眼睛。现下的情况有些不对，她还是没有从幻境里离开。

前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虞星霜双手拨开拦路的竹叶，径自向前行去。不多时，便看到在竹林的中心，有一处环境清幽的温泉。

温泉上水雾朦胧，却可以隐约看到，一位肤色似雪的黑发青年正在泡温泉，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虞星霜看不太清他的脸，却能看出他身形修长，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漂亮而有爆发力，尤其是那浸没在水中的八块腹肌……

“虞师妹？”虞星霜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道声音比起谢云寒略显青涩的少年音，要低沉些许，如冬日松风般凛冽悦耳。

是谢松雪的声音！

虞星霜陡然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淡漠如冰霜雪雾的眼瞳。

她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来到岸边后，也跳进了温泉里，朝谢松雪的方向游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身体为何……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虞星霜的瞳孔微微扩大，震惊地在心底问道，“秘境之灵，我知道你在听，快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刚才杀怪物的时候你不感兴趣，现在八卦来了，你总该出现了吧？”

秘境之灵懒洋洋的声音果真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你当然无法控制，因为这是你过去的记忆。】

虞星霜唇角抽搐，想起在两百余年前，自己也曾和谢松雪一起来过妖族秘境。

“……我、我过去对谢师兄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记得？”

【也没什么。】秘境之灵一副看热闹的语气，【也就摸了摸胸肌腹肌，把能看的都看了一遍而已。让我想想，你当时好像中了幻术，以为一切是假的，但其实谢松雪是真的，他是来救你的……哎呀，这谢师兄为了救人，不惜出卖色相，真是感天动地的同门情谊啊！你别不好意思，放心好了，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呢。】

虞星霜洁白的耳尖陡然泛起红晕，“这样不妥吧。”

说话间，她已经扑进了谢松雪的怀里，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脖颈，眸光迷离地看着他。

虞星霜有些受不了了，在内心喃喃道：“即便这是记忆，我也不会被过去的我所支配。更何况只是区区幻术而已！”说着，她将体内的灵力集中在一起，用庞大的灵力冲击着各个穴道，总算是暂时摆脱了控制。

然而，她现在的修为终究被压制，灵力的反噬让她脸色泛白，无助地朝水中滑落。

一只修长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后腰，虞星霜陡然抬眸，对上了谢松雪幽不见底的双眸。

“你是……”虞星霜喃喃道。

“我是他当年为了救你，残留在此的一丝神识罢了。”谢松雪薄唇微勾，漆黑如墨的长发如丝线般漂浮在水中，“别怕，我的本体就在你身边，从幻境中离开，去见他吧。”

“你的……本体？”虞星霜睁大了眼睛，“你是说谢云寒其实就是谢松雪？”

长发美人微微颔首，沾染了水珠的睫羽微垂，眸光幽暗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虞星霜抿了抿唇，移开了眼神。

仔细想想，她对于这个真相，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震惊。此前她也隐约有所预感，只是自己内心不愿意承认罢了。

“当年我们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何我都不记得了？”虞星霜有些心虚，“我若是真的轻薄了你，对、对不起……”

“中幻术的是你，你自然不会记得。”谢云寒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至于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不必内疚，更不必说什么道歉的话。”

“为什么？”虞星霜微微仰起头看着他。

谢云寒轻笑了一声，抓起她的手腕，按在了自己轮廓分明的胸肌上。

“……因为我甘之如饴。”

虞星霜：“！！！”

秘境之灵救命啊！！

秘境之灵在一旁吐槽：

【这谢松雪的一缕神识，两百多年都被困在这里，怎么感觉对你的执念越来越深了……】

“我要怎么从这里离开？”虞星霜在内心大声道，“啊啊啊啊虽然手感很好，但一看到谢松雪这张脸我就害怕啊！这种白切黑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对我有好感！”

秘境之灵想了想，道：

【完成他的执念，或许可以从这里脱身。】

“什么执念？”虞星霜问。

【他好像喜欢你，你对他表白不就行了。】

“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办法不是很靠谱呢……不过，为了出去，好像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虞星霜下定了决心，便抬起眼，水灵灵地看着谢松雪。

“谢师兄，其实师妹我一直……一直都对你有好感……”她开始还装得温声细语，到后来越说越觉得奇怪，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天地良心！日月可鉴！”

谢松雪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我终究不过是一丝残余的神识罢了，这话，你还是留给外面的谢云寒说吧。”

虞星霜内心更加心虚，昳丽的脸颊泛起红晕，眸光也有些闪躲。

“不过，在消失之前，我还有一个心愿。”谢松雪的语气变得轻柔。

“什么心愿？”虞星霜抬眸看向他。

他的薄唇微微勾起，沁着冷意的唇瓣在她的侧脸印下一吻，像一抹转瞬即逝的飘雪。

虞星霜：“！！！”

还没有来得及说道别的话，幻境便陡然破碎，她眼前的“谢松雪”化为四散光点，和整个幻境一同消失。

……

虞星霜睁开眼睛。

看到自己平安无事地躺在床上，她到底松了一口气。只是，为什么感觉有人握着她的手……

虞星霜侧过头，看到谢云寒就坐在床边守着她，眸中不乏担忧和关切之色。但在对上她的视线后，他的眸光又变得疏冷而有距离感。

【还在装呢！】秘境之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明明一直以来都很在乎你，却很会装高冷师兄，啧啧。】

“谢师兄，”虞星霜抽回手，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两百年前的事，多谢你了。”

“你都知道了？”谢松雪也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容貌和身形都发生了变化。

比起少年时的“谢云寒”，谢松雪的身高给人的压迫感更强，和她之间有着很大的体型差，气质也更为孤高凛冽，像一柄杀伐果断的利剑，而他的眉眼也更为凌厉冰冷。

“你还是变回去吧，那样看着比较顺眼。”虞星霜毫不留情地说道。

谢松雪低下头，绝美的脸颊笼罩在烛火的阴影里，唇角溢出了一声低低的笑。他抬起手，用指背缓缓摩挲着她柔软的侧脸。

“师妹是讨厌我这张脸，还是讨厌我这个人？”

【攻略对象‘谢松雪’，黑化值+10。】很久没有上线的系统，这时忽然弹出了提醒。

虞星霜试图解释，唇瓣却被眼前之人吻上，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