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船上的二副艾，另一个则是大副李旺，也就是当初在西莉湾解决人鱼反扑的男人。

偶尔，况言还能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准确来说是几个正在活动的死人，或死于迷雾海，或死于西莉湾，总是他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尸体被运回了不眠者复仇号。

他不清楚这种情况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毕竟他已经多次被队友提醒，和空气聊天、打架了，当时还会怀疑队友的说辞，可等到间歇的精神恢复正常状态时，也会意识到那些或许是幻觉。

在精神病院里那段时间，曾有过他的幻觉指着另一个幻觉，告诉他自己在发病的情况发生。

事后想来，过于荒诞了些。

倘若那些死去的海盗是幻觉，倒还好说，但倘若是真，那不眠者复仇号上必然有超自然的能力，例如复活死人。

建立在这个猜测的基础上，不眠者复仇号的生命女神船首像就显得耐人寻味了。

既然海神的追随者人鱼，能够通过献祭的方式，从海神那里寻求力量和庇护，那么生命女神的信徒应当也可以。

“况言，你在这里啊。”

况言侧身望去，就见陈希站在他的身后，笑容款款地盯着自己。对方的脸色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许是被寒风吹的，给人一种生了病的错觉。

“有事吗？”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疏离，似乎不太愿意和陈希聊些有的没的。

“聊聊。”陈希笑着活动了两下胳膊，顺畅得让人看不出曾经受过伤，“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你发现了吗？海盗们在伦多港招的人手太多了，说是去打海战还差不多。”

“死亡海峡虽说是商贸的必经之地，但因为纬度高，商船只会在夏季短短的一个月于此处通行，其他时间浮冰多，风暴大，危险系数太高。海峡也是因此被命名‘死亡’的。”

“现在入秋了，浮冰越来越多，根本不会有船只敢靠近此地，他们带上这么多编外人士根本没有必要。”

“你觉得这些人有其他用处？”况言顺着陈希的思路往下推，脑海里又出现了之前的猜测。

海之塔无处不在。

卡洛斯意味不明的话再度浮出脑海，这句话的内容，恰好和海盗们特意赶来死亡海峡的行为相互矛盾。

据说这条三桅帆船就是来自死亡海峡的，至此刚巧是个闭环。

“是的。”陈希答道，又提起了另一件事，“队长说西莉湾的旅馆老板曾暗示，你这个身份极有可能是人鱼披皮变成的人类。”

“每个诡域都会给外界之人一线生机，你或许就是这次的关键。”他直视着况言暗绿色的眸子，试图透过表象，挖掘深处的情感。

“未来的发展有很多种，要是……”陈希忽然顿住，嘴巴张了张似要继续说下去，可真正出口的反而是几声咳嗽。

况言眉头微蹙，视线移到陈希的胳膊上，“你……”

“没事。”陈希抬手打断，脸上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感冒了，我待遇没你好，穿的衣服不大保暖。”

“你刚才要说什么？”况言没理解陈希的意思，直接出言把刚才被打断的话补充完。

抿了抿唇，陈希支支吾吾半天，就是不肯继续说，好在船上的观察员一嗓子喊出来，为他解了围。

“注意！前方有沉船！”

“有幸存者！！减速下船查看情况！”

抬眼看了下手举望远镜的侦查员，况言沿着对方的观察路线投去目光，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一个小型冰山群。

一艘巨大的双桅帆船从中间断裂开来，两截船身破了不少大洞，残骸被卡在两座冰山之间，木屑和断梁浮在海面，同浮冰一起漂荡。

“是普通商船。”陈希依据船只的规模和配置，迅速做出判断。

驻足观望的海盗们也认出了船只的类型，松了口气的同时，争先恐后地自荐下船，想要去捞点油水。

“那个人……”

况言听到身侧之人的自语，不禁跟着将注意力放到所谓的幸存者身上。那人站于较高的浮冰，脚边是一堆染着的柴堆，向天空牵出了一条蜿蜒曲折的烟柱。

“嘿！救命！帮帮忙！”幸存者挺直腰板，一边蹦跳，一边高举摇晃的手臂，向众人寻求帮助。

也就在这时，况言紧蹙的眉头倏然舒展，转而高高挑起。

他看到了那个人的手腕上，正佩戴着黑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