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言,醒醒。”
男人柔和的嗓音宛若一汪清甜的泉水,淌过林间小石,径直流入心田,滋润一方。
况言咬牙掀开沉重的眼皮,霎时夺目阳光直入眼底,刺得他眼睛生疼。
眼前白花花的,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耳畔便传来由近及远的脚步声,旋即“滋啦”一声,房间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听从男人的指令,况言视觉回归,映入眼帘的果真是那个人的身影!
“祝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他来不及观察环境,关切的话语脱口而出。
被称作祝医生的男人缓步走来,渐渐靠近了平躺状态下的况言,那张动人心魄的脸愈加清晰。
他撩起额前的碎发,露出发丝掩盖下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睫微垂,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眼角美人痣恰到好处,为白皙的皮肤增添几分缀点,让人移不开视线,却无法在这张脸上达到喧宾夺主的地步。
墨色长发被他刻意扎起,即便是扎成了高马尾,尾端依然活跃于腰间,跟着步伐时而摇曳。
呼吸一滞,况言脑子里再无其他想法,似乎所有思绪都被眼前这人填充得满满的,“祝医生,我出院后,有乖乖吃药,也去努力找工作了……”
“我有在努力融入社会,就像你叮嘱我的那样!”他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可浑身的力气都凭空消失了般,哪怕连最简单的脸部肌肉,也无法调动。
貌似想到了什么,他视线下移——原来他正穿着拘束衣,被各种皮带五花大绑,强制留在了病房的小床上。
为什么没有力气?
镇定剂的药效还没耗尽,能睁眼睛、说两句话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几?”
视野中央出现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
“二!”况言条件反射,立即答道。
病情最严重那两年,他几乎是把拘束衣当普通病服穿,隔三差五打一针镇定剂,不到两天被绑在床上一次。
这种简单确认意识是否清醒的手段,他早已见怪不怪,甚至从不思考自己何时发病的,认真作答才是王道。
“我叫什么?”
“祝祈梦!”况言口齿清晰,用最真诚的态度念出那人的名字。
而他的视线已然一路向下,落在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上,心跳漏拍,不禁咽了咽唾沫。
体力逐渐充盈,况言终于如愿朝对方展露笑容,完全不在意自己正被绑在病床上。
被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祝祈梦无奈摇摇头,有条不紊地为其解开束缚,“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有说过不要出三号病区吧?”
“嗯嗯。”况言搞不清状况。
但目前来看,他好像处于某段回忆中,只是发病的次数太多,那段时间又整天浑浑噩噩,根本无法确定是哪一次。
“那边搞不清状况的家属比较多,经常刺激病患。”祝祈梦语调平缓,“你病情很不稳定,最好待在病房里,暂时不要接触外人。”
“偶尔叫护士带你出去晒晒太阳,也是可以的。”
况言感到身上束缚一松,接着又被一双手扶着坐起身,总算能看清身体的全貌。
个子矮小瘦削,声音稚嫩,显然是开始发育前的时间段。
由于药物影响,他发育的时间较晚,15岁才刚刚开始,以至于现在18岁,还在长个子。
不等他认真思索时间问题,就感到身子一轻,竟然被人抱了起来!
身体遵循本能,他两只胳膊牢牢圈住祝祈梦的脖颈,一张小脸埋进颈窝,紧紧贴着那宽阔的胸膛。
“乖,听话。”祝祈梦柔声细语,像是哄孩子般温柔。
况言只觉心安,鼻翼抽动,隐晦而贪婪地汲取男人发间的清芳,含糊不清地应和着。
之后的事情与往常别无二致,祝祈梦照常叮嘱两句注意事项,安抚好他的情绪后,毫不犹豫地离开病房,留下他一人坐在窗边。
静静等待状态恢复,况言百无聊赖,脑袋朝着窗子偏了偏,目光移出病房。
属于他的病房处于一楼,距离祝祈梦的单人办公室很近。病栋的正面是病人们早晨做操的场地,后面是特意修建的花园。
透过窗子,刚好能将花园的大部分景色收入眼底。
矮树林立,茂密的绿草生了一团接着一团,彩色的繁华开了一簇接着一簇,二者将相辉映,一派生机勃勃。
金色暖阳撒下,眼中色彩纷繁灿烂。
突然,突兀的白色冲入视野,并且保持着一定的速度,穿梭于花草树木内,貌似在寻找些什么。
“厨师帽?”况言挑了挑眉。
撑起身子,他两手扶墙,颤巍巍地走出病房,顺着走廊,目标明确地前往通向花园的栅栏门。
途中,一位小护士看见了他,表情严肃,声音却是温和的:“况言,你要去哪?”
在这家精神病院待久了,小护士对几位极为特殊的病人很是熟稔,其中之最就是况言。